九重宮阙,聖神殿。
神座之上,神帝面色陰翳,聽完歲和的禀報後,一直沉默不語,隻是順着自己發白的胡子,止不住地輕微歎息。
“你新婚第一日,卻因這些事回九重宮阙,既是他放走的人,為何他不來,讓你來?”
歲和沒想到神帝第一句話說的竟是這件事,一時間還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溯昇将屍體帶回去收斂安葬了,雖然他們魂魄盡散,但我們仍想讓這些屍身入土為安。”
“唉!”神帝又回想起方才所看到的畫面,再此長長的歎了口氣,“這是神界之災,六界之災啊!”
六具屍身死狀慘烈到連飽經六界世變的神帝都不忍直視。
神界衆人皆是慈悲為懷,尊天道,渡蒼生。哪怕是歲和這種向來以己為重的,也無法避免的有一顆慈悲心。哪怕她能狠心不佑世人,也會為世間的疾苦而心痛。
所以究竟是什麼樣的神,才能不受慈悲心的影響,殘害同族至此。
在歲和心中以經認定這殘害同族之人是九重宮阙的神,因為萬靈天的仙,從法力最低等的,剛剛飛升的下仙,到萬靈天天帝赤華,都沒有能夠做到這些事情的能力。
“九重宮阙中擁有這樣實力的人不多,我們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他。”
聽過這話,神帝頓感差異,問她:“你已經能确定這是九重宮阙的神了?”
“可萬靈天沒有人有這樣強大的法力,在魔界衆人眼皮下潛入青瀾宮,甚至能解開您布下的結界放走玄穆,并在一個時辰内就發現那些溯昇派出的魔将。”歲和道。
神帝淺淺搖了搖頭,再次閉眼沉思,對她說道:“歲和,别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化神的關鍵,并不是法力的強弱。”
化神的關鍵并不是法力的強弱。
歲和的瞳孔猛然收縮,眼底的情緒劇烈一顫,她像是被這句話點醒一般,渾身上下一陣惡寒。
“歲和,不知你還記不記得,稚魚上神。”
稚魚上神,歲和當然記得,她不經意低頭看向自己的裙擺,今日一早走的頗為着急,一身粉色紗裙上卻不見她日日都要帶的靈石腰鍊和晶瑩剔透的首飾。
這個名字已經許久沒有聽過了,如今提起倒是喚起了歲和那模糊的記憶,她僅見過稚魚上神兩次,這兩次留給她的印象僅剩下美麗。
後來就再也沒聽過這個名字,它在神界消失了。
神帝低沉柔和的聲音講述着遠古的回憶:“當初稚魚是整個神界中法力最弱的神,但她卻是上神,隻因稚魚擁有整個六界中最獨特的治愈之力,她的治愈之力可以讓腐爛的肉身重塑,消散的魂魄重聚,這力量甚至是違背天道的存在。”
“但擁有這樣強大的力量,稚魚卻連個仙君都打不過。”
“所以五千多年前,稚魚死在了人間,與她一同離開的,還有稚魚的夫君璟瑜上神。她們兩人被發現時,同樣是被吸取了靈力,元神俱滅,魂魄早已離體不知所蹤,冥界也找不到他們的三魂七魄,後來我們想,大概是被人碎了,同時不知所蹤的,還有稚魚的治愈之力。”
“一點都不見了。”
一點都不見了?
“除了稚魚屍身上殘留的一絲靈力可以說明兇手是神仙以外,沒有任何線索。但神仙兩屆的人何其的多,沒有關鍵線索就沒有巡查的方向,所以至今,稚魚與璟瑜都死的不明不白。”說道此處,神帝露出了痛苦的神情,面色蒼白,像是華發蒼顔的老人回憶起自己早逝的子女,難過與苦澀無處安放。
當年稚魚上神與璟瑜上神橫死人間的事,算是震驚六界的大事,歲和多少也聽說了一些。但那時的她年紀尚小,再加上她一直沉浸在父神母神剛剛離世的悲痛之中,直到多年後才聽晏清提過一次。
據說璟瑜上神當初作為九重宮阙戰神,也是法力無邊,早該入神尊位,但在六千年前與她父神母神一同鎮壓天墟身受重傷,遲遲未能修養如初,也因此才讓歹人鑽了空子。
而這些話裡,神帝點了歲和兩處,歲和都聽懂了。
第一,仙妖之所以能化神,最大的原因是自身的妖氣或靈力修煉到了一定境界,得天道點化,但并不是隻有法力強才能夠化神,稚魚上神法力不強卻擁有六界中最獨特的治愈之力,所以也能位列上神。
第二,五千多年前,稚魚上神與璟瑜上神的死因……與如今慘死的六位仙人,有許多相似之處,可能是同一人所為。
“茲事體大,既然涉及了神魔兩界,你作為神界的神尊和魔界的尊後,此事便由你們來查吧!”随後又補充道:“但無論如何,都需将自己的安危放到第一位。”
歲和雙手交疊屈膝行禮:“是。”
與此同時,月塵山青瀾宮中。
十四具屍體齊齊擺在溯昇面前,澤梧站在他後方,禀報着方才探查到的情報。
“那兩個人類的身份已經查到了,兩個人都是平遙縣的普通居民,一個以捕魚為生的漁民,一個是在縣中打鐵的鐵匠,兩人是鄰居,昨天一起結伴上山挖野菜,就沒再回去過。”
溯昇靜靜聽完了澤梧的禀報,掌中折扇輕轉,沖他揮了揮道:“下去吧!”
澤梧離開後,屋中就隻剩了溯昇一人與十四具屍體。他一一掃過這些破爛不堪的身體,閉上雙眼,深吸了口氣。
待他再此睜開雙眼時,手中的折扇已飛至空中逐漸變大至中央。溯昇擡手轉動手腕,在空中畫出一道符推至扇中,墨綠色扇面輕搖,扇出的微風中摻雜細微光點拂過這些身體,縫縫補補,本不堪入目的身體逐漸恢複成了本來的面貌。
所有屍體修補完成後,溯昇擡起右手,扇子就變回原來大小重新回到了溯昇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