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這麼晚,王爺在北周不用上早朝嗎?”
“昨晚有點沒睡着。”
顧淵被回想起來的記憶沖擊得頭腦發昏,前幾世其實他也算一直輪回,隻是每一世的周玥死了他才能回想起來,這一世或許因為兩人提早相遇,他也想起來了那些記憶。
看着眼前忙前忙後的單薄身影,顧淵深深地歎了口氣,鬼使神差地接過周玥手裡的蒲扇,生疏地扇着風讓火燒的更旺一些。
“不是你這是燒火還是要把我房子點了?”
顧淵灰頭土臉地看着周玥,那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本王沒幹過這種事。”
“行了,您老快歇着去吧,再折騰下去咱倆要風餐露宿了。”
周玥直接把人推開,“大夫開的藥膏在那邊,自己找地方上,别說我偷窺你。”
一連幾日,兩人在時不時地拌嘴中度過,倒也算是混熟了幾分。
“在院子裡看什麼呢?”
周玥看着顧淵手裡抓着一隻鴿子好奇問,“北周的密信?他們怎麼找到你的?”
“陛下有派人暗中保護。”
顧淵仔細讀完紙條上的内容将它扔進正熊熊燃燒着的火爐裡,“準備啟程吧。”
“怎麼這麼急?你傷還沒好呢。”
周玥沒多問他為什麼有人暗中保護還能落到這步田地,隻是歪頭看着顧淵的表情。
“再不回去,那群人還真以為本王死了。”
周玥轉身把自己為數不多需要帶走的東西用布料打包起來,又拿上了老人給她留下的佩劍挂在腰間。
兩人出門去集市上尋了輛馬車,還特意把顧淵那一身招搖的衣服給換了件西越風格的,卻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
“從這兒下去走不了多久就到城裡了。”
馬車已經帶他們到了城外的一片小樹林,周玥點了點頭,卻見顧淵已經下了馬車。
“幹什麼?”
“帶你去個地方。”
兩人往前走了一會兒,直到在一顆看不出有什麼特别的樹下停住身影,周玥環顧四周。
樹枝被雪壓得幾乎要折斷,四周隻聽得見沙沙的風聲,被風吹散的雪花落在兩人的頭發上,一時間萬籁俱寂。
周玥忽然轉身,順手拔出腰間佩劍直直刺向身後之人,那人沒想到周玥反應這麼快,翻身欲躲卻依舊被劃傷胳膊。
周玥沒給他喘息的機會,還沒等他喘口氣,下一劍已至身前,男人堪堪躲過,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他一口氣還沒松下來就被周玥藏在袖中的匕首刺穿左肩。
“就你這水平出來搞暗殺?”
周玥踹了男人一腳,那人直直跪了下來,咬牙切齒地開口諷刺,“顧淵,你倒是越來越出息了啊,靠一個女人保護。”
顧淵像是沒聽出來他話語裡的嘲諷,扯下他的面巾,捏住他的下巴不給他自殺的機會,“搭把手。”
周玥一掌劈在男人後頸,彎腰躲過身後的攻擊,兩人眼前霎時多出十幾個人,“你怎麼這麼招人恨啊?”
“别看熱鬧了!”
顧淵輕輕笑了一聲,絲毫沒有被人暗殺的自覺,周玥提劍沖入人群,劍氣所到之處無有不利,顧淵跟在她身後,随手一劍便是刺進胸膛,沒給對面留下一點生機。
鮮血從劍身上緩緩滾落,對面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不大一會兒便被殺了個幹淨。
“真是瞧不起本王。”
顧淵随意擡手擦去周玥臉頰上濺上鮮血,周玥不自在地後退了一步,劍尖抵在最開始被打暈的那人胸口,“殺了?”
“嗯。”
顧淵蹲下身子觀察那些屍體,“西越的人。”
周玥聞言頓住,轉身看到顧淵手裡夾着的布料,上面熟悉的花紋映入眼簾,“你怎麼和西越扯上關系的?”
“大概是他們嫌我太厲害了吧。”
顧淵擡眸看向遠處西越的方向,默默攥緊雙手,表情不似剛才那般放松,他原本以為是沒處理幹淨的前朝餘孽,萬萬沒想到會是西越的人動的手。
“能花大價錢請動霓裳閣的人,也不算看不起你。”
兩人各懷心事的回到馬車上繼續前行,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樹林之後,樹上跳下來幾個暗衛,默不作聲地打掃了現場的痕迹,大雪很快将鮮血掩埋,好像這裡什麼都沒發生過。
北周的民風與西越大不相同,路邊的攤販熟稔地和顧客交流,每個人身上都散發出鮮活的氣息,和周玥在西越看到的那些為了生計而奔波的麻木的表情形成了過于強烈的沖擊。
顧淵臉上戴着個黑色面具,和周玥并肩走在大街上,“待會兒回去去府裡支點銀子,看上什麼買回去就是。”
“這位姑娘看着不像是我們北周人士,是西越那邊來的吧。”
街邊賣糖葫蘆的小販熱情地拔下一串糖葫蘆塞進周玥手裡,“希望你在這兒過得開心呀,小姑娘。”
周玥愣愣地看着手裡的山楂糖葫蘆,眼前小販的臉和前世邊境百姓的臉漸漸重合在一起。
“大人,您要活得開心點啊。”
周玥低聲道謝,山楂酸甜的口感在她嘴裡炸開,她眨眨眼睛,眼角的濕潤被她硬生生憋回去,顧淵察覺到她的異樣,默不作聲地放慢了腳步。
“小小年紀,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做什麼?”
顧淵磁性的聲音帶着點安撫的意味,周玥不服地反駁他,可話一出口才發覺,她嗓音幹澀帶着哭腔,每一次輪回的絕望遲來地把周玥包裹在裡面,淚珠大滴大滴的從臉頰滾落,周玥緊緊咬着唇瓣,滲出血迹也未察覺。
“怎麼說哭就哭?”
顧淵從懷中抽出手帕遞到周玥面前,周玥胡亂地擦了把臉,生硬地轉移話題,“還沒到嗎?”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