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對不住了葉公子，看來我回去還得再練練箭術，要不然過幾日的圍獵豈不是丢人現眼？”

周玥一副扼腕痛惜之狀，将“葉辰安”要說的話全部堵在了喉嚨裡，他最後隻幹巴巴地應了一聲。

周玥瞧着他臉上劃出的那道傷口，緊緊攥拳忍住笑意，指甲都快嵌到掌心裡，她強壓嘴角轉過頭去朝身後人吩咐。

“去請個郎中來給葉公子看看傷，别落下疤了。”

“是，大人。”

身後的随從快步離開，周玥眼見“葉辰安”眼裡快要抑制不住的怒火，心裡越發快活，在他還想再說點什麼之時，周玥率先開口。

“葉公子便在此等候一會兒，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說完，不等“葉辰安”回複，周玥便轉身順着長廊回到屋子裡，眼見周圍沒什麼人，她坐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後合，眼角甚至泛着點晶瑩的水光。

“這麼開心？”

顧淵一直在屋内等着她，見她笑成這樣，他眉眼也染上笑意，直等到周玥笑夠了，他掏出手帕細細地擦拭她眼角滲出的淚花。

周玥手撫上胸口順了兩口氣，聽見顧淵的話，她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她被那冒牌貨算計入獄之時。

“周大人真是長了一副好皮囊，那皇帝真是有眼無珠，身邊放着這麼個美人不要，反倒是流轉于後宮那些庸脂俗粉之間。”

男子手指間轉着匕首，冰涼的刀刃貼在周玥臉上，眼裡盡是惡意。

周玥雙手被綁在柱子上吊起來，頭發散亂地披在身上，身上的囚服盡是血迹與髒污。

周玥臉上面無表情，她那舅舅早就對她起了疑心她是知道的；入獄之後會面臨什麼，她也是知道的。眼下的場景并不能激起她内心半分波瀾，隻是有些後悔那日沒偷偷帶上把刀，否則還能在大殿上和那狗皇帝拼個同歸于盡。

“周大人還真是鐵骨铮铮，這輪番的刑罰下來愣是眼睛都不眨，半個字都沒說過，真是讓在下欽佩不已。”

男子話裡一派恭敬，可話音剛落，匕首便在周玥臉上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痕迹。

“大人怎麼就這麼頑固呢？那聖賢書裡不是寫了君為臣綱，寫了皇恩浩蕩，大人就是這樣報效陛下報效朝廷的？”

臉上的痕迹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血，不多時，周玥腳下便又多出一片血迹，她聽着男子的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臉上霎時揚起一抹笑意。

她人站在陰影裡，可臉上的笑容明媚，像是能把人從黑暗中硬生生扯出來沐浴陽光。男子見了她這模樣，心裡無端升起一抹戾氣，匕首向下，又狠狠地在周玥的背上劃了一刀。

“大人心中能憐天下人，誰深陷泥潭都能得到大人的幫助，可大人如今陷入此等境地，你猜，可有人救一救你？”

周玥依舊沒有搭話，她的目光順着那個小小的窗口往外探去，陽光有些刺眼，可她卻一眼不眨地盯着那個地方，過了一陣，她啞着嗓子，終于開口說話。

“你認識葉辰安嗎？”

男人沒想到她問的第一句話是這個，他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甚至忘了在周玥身上試用各種刑具。

良久，他終于回神，“不認識。”

一提到葉辰安這個名字，男子便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可他順着這條線細細往回摸索時，卻隻追尋到記憶裡的一片空白，若是再想細探，他的腦海裡便會泛起密密麻麻的針紮一般的疼痛。

久而久之，他便不再去深究那部分記憶，左右不過都是些死人，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聽到他的回答，周玥并不意外，她身上的疼痛讓她意識都有些渙散，也因此，她并未注意到男子的異常，隻以為他的停頓是因為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可笑罷了。

“大人都快死了，還在關心别人，是覺得自己的命不重要嗎？”

周玥有些無語，成王敗寇的道理她當然懂，如今她棋差一招被打入大牢任人宰割，涉及的還是那狗皇帝的秘辛，他肯定不會放過自己，所以自己關不關心自己也沒用啊。

男子突然湊到周玥面前，他掐着周玥的下巴迫使周玥擡頭，兩人四目相對，男子看着她眼神裡的平靜無波，不死心地開口。

“大人不妨求一求我，說不定還有一條生路呢？”

此話一出，周玥像看傻子似的看他，若是真想活，她求他不如去求那狗皇帝，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他一個死士能有什麼用？

男人敏銳地讀出周玥眼神裡的那點鄙夷，氣急敗壞地拿起匕首狠狠地劃開周玥身上剛有些閉合的傷口。

“大人求一求我，縱然不能讓大人出去，至少這牢獄裡的日子能好過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