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麼了?”大漢實在疑惑,難得拉下面子虛心求教。
青衫客指了指弓箭手示意他開口。
“夕陽落山前,我随靈淵劍派的人一起下了山,臨走前被我射在門匾上的箭還在上面,如今卻不見了。”弓箭手臉色黑沉沉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還有人藏在這兒?”大漢猛地看向門窗緊閉的中屋,隻有這裡他們還沒來得及搜過。
發覺事情變得有趣起來的大漢不禁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擠出了幾滴:“不知道該說此人膽大還是膽小了。這裡已經被我們包圍,他現在後悔想跑也來不及了,哈哈哈。”
魔性的笑聲傳到耳中,祁淵谟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沒必要再藏着掖着。
不重不輕的推門聲響起,他一個人不慌不忙地從安靜的門裡走了出來。手中提着寒色長劍,月光之下,竟有幾分晃眼。
“你們是誰,為何擅闖?”見衆人的目光集聚而來,祁淵谟知道該他表演了。壓下笑意,他冷冰冰地執劍對着他們。
沒記錯的話,接下來的劇情是面前這個大漢把他胖揍一頓,他僥幸掙脫後直接連滾帶爬地跑了,連冷漠自矜的假面都被人撕毀得一幹二淨,丢臉丢到姥姥家。
接着這群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屁滾尿流的背影,也懶得追他,畢竟大象不會多費心力去踩一隻螞蟻。他們一通破壞後發現劍派裡已經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便發洩般砸碎了門上那塊有裂縫的牌匾,揚長而去。
想到這兒,祁淵谟突然頓了頓。他終于想起來了,唯一的變數是小師弟。小師弟并沒有下山。按照劇情,連炮灰都算不上的小師弟在林大被人毆打的時候拿着劍沖出來要跟他們拼命,卻被一位弓箭手一箭射死了。
書中有關小師弟的内容就隻有被射死這樣一個簡短的結局。
祁淵谟在他們之中掃視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手持弓箭的年輕男人,對方習慣性地隐匿在人群深處。
“應該我問你才對,你鬼鬼祟祟在裡面做什麼?”大漢見他從自己身上掃視過去又看向别人,心裡有種不踏實的感覺。怎麼說呢,他娘的居然有一種幼時被私塾先生在課上随機點人回答問題的恐懼感!讓人頭皮發麻。
大漢甩了甩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把心裡這種怪怪的感覺歸結為被一個無名小輩戲耍的憤怒。他下意識對着祁淵谟上下打量了一番。
祁淵谟一身黑色勁袍,身材勻稱修長,卻沒有一絲文弱書生的消瘦秀氣,反而透露出一點英俠氣。唯獨那張臉,火把照亮之下,平平無奇,或者說隻是端正,就顯得他整個人一下子沒了味道。屬于那種丢到人群裡絕對找不出來的類型。
硬要讓大漢摸着良心講,其實這人模樣也不算醜,但大漢見過俊美的人,和他的少主子以及江湖上其他青年才俊相比,這人連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敢孤身留在這裡“迎接”他們的,怎麼着也不該是這麼普通的一個人,大漢莫名有些失望。
“分明是你們鬼鬼祟祟,你們不僅私闖民宅還盜取财物,豈不是比我更像賊?”祁淵谟認真糾正大漢的話。書裡沒詳寫這段的對話,他隻能自由發揮。至少眼下方向對了,一切都在順利上演着。
“閣下誤會了,我們是來讨要欠款的,此事已提前告知過靈淵劍派。”青衫客和大漢的想法有所不同,雖說這位劍客看上去劍法并不出衆,畢竟他手中的劍都在發顫,也不像是什麼大人物,但他深知行走江湖絕不能小瞧任何一位看似普通的人。
“不知閣下是何人?”青衫客禮貌問道。
祁淵谟沉默了一瞬。
很快,他正了正神色,朗聲回道:“靈淵劍派大弟子,林大!”聲音回蕩在山間。
等他自報完家門,衆人突然安靜如雞。堂堂劍派首席大弟子的名号,還真是……大得驚人啊。
林大……
大漢第一個沒忍住大笑了起來,就連青衫客都有些懷疑這次是不是他看走眼了。
要不是祁淵谟有過三本書的穿書經驗,面對此情此景,都想撂挑子不幹了。
都怪那個跑路的坑貨師父,給弟子取名盡圖省事,按着數字草率地決定了他們的名字。而他作為師父的第一個弟子,還是不同的。師父經過“深思熟慮”,最終給他取名叫“林大”,寓意“大有可為”,偏生給人一種憋了個大招卻隻是揮了一拳還沒打到人的滑稽感。
“既然你是劍派中人,想必已經知曉你師父欠錢不還的事。”青衫客收了笑,一改先前的态度,對他步步緊逼。
“沒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虬須大漢終于回過神,氣勢洶洶地盯着他,“你方才裝什麼裝?難道想賴賬?”
祁淵谟冷靜地放下快抖成帕金森的劍:“你們不問自取,我這才誤會了。”
“既然如此,你還不趕緊讓開,别妨礙我們拿東西。”大漢故意像趕蒼蠅一樣地趕他,随後硬氣地朝手下們做出行動的手勢。
祁淵谟看他像是要把這裡都拆了的做派,面上真情實感地流露出笑……懼意,身子也微微發顫,卻強撐着最後一口氣,沒有移開半步。隻要堅持一下,馬上就演完這一場了。
“我呸,有本事别慫,老子倒要看看你骨頭硬不硬?”大漢呸了一聲來勁了,“我告訴你,再硬的骨頭遇上你爺爺我,都得給我軟下去。”
祁淵谟站在緊閉的中屋門口,象征性害怕了一下,接着繼續對大漢的話充耳不聞。現在是一點點羞辱,很快就要到被他們暴打一頓的劇情點了,嘿嘿。
大漢惡狠狠地舉在手裡的銀環大彎刀,卻發現祈淵谟不僅沒有逃走,甚至看上去還有點期待,就好像……生怕他的刀跑了似的。
他不禁一顫,怎麼莫名從這人眼裡看出了激動,不對不對,天太黑,一定是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