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正酣,克瑞納在美妙的音樂聲、阿奎拉和其他小客人們交談的“伴奏聲”裡爬上了一堆破木箱組成的高台,他的左手握成拳頭,抵在嘴巴前輕咳了兩聲,右手握着的華麗的銀椴木-鳳凰尾羽魔杖輕輕一揮,角落裡伴奏的樂器們緩緩沒有了聲音。
直到樂器發出的演奏聲徹底消失,克瑞納才開口,提高嗓音道:“各位,尊敬的來賓們,我有幾句話想對你們說。”
克瑞納的聲音在魔法的加持下很有穿透力,它與“聲音洪亮”不同,它是有指向性的,能夠讓克瑞納的聲音在每一位小巫師的耳邊響起,卻不會讓他們感覺“炸耳”。憑借着出色的聲音魔法,克瑞納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哈利把喝完水的玻璃杯放到懸浮着的空托盤上,暗自松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該如何向羅恩解釋自己剛才異常的狀态,他無法向任何人坦白過往的經曆。幸好,克瑞納即時引開了羅恩的注意力。
德拉科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哈利身上,他那雙淺灰色的眼睛裡透出一絲若有似為的擔心,蒼白俊秀的小臉上眉頭微微皺起,他的嘴唇微微蠕動,最終沒有開口,隻是站在哈利身邊,扭頭去看站在一堆破木箱上面的克瑞納。
穿着黑色巫師長袍,系着藍色拉文克勞領帶的克瑞納并沒有因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而緊張,相反,克瑞納很享受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這讓他回想起了在剛入學時在禮堂“一戰成名”的日子。克瑞納先偏頭看了看阿奎拉,在阿奎拉輕輕點頭後,克瑞納才開口說話。
今天是阿奎拉的生日宴會,他才是這個聚會的主角,但是阿奎拉孤僻的個性實在不适合做這種事,所以在阿奎拉的委托下,整件事就由克瑞納代勞了。
羅恩第一個發問:“克瑞納,你想說什麼?”
“羅恩,稍安勿躁。”克瑞納像一個指揮家似的按了按手,微笑着說道:“别着急,我要說的事情有一段長長的前奏,你必須有足夠的耐心才能消化我即将說的事情。”
羅恩看看左右,還想再說什麼,但在赫敏的瞪視下縮了縮脖子,說道:“好吧,您請便。”他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謝謝!”克瑞納一點也不客氣,他的下巴微微揚起,眼睛裡閃爍着興奮的光芒,深呼了一口氣,克瑞納用娓娓道來的口氣說道:“衆所周知,巫師家族的傳承源遠流長,不同的家族具有不同的天賦。”
一聽到是和傳承悠久的巫師家族有關的事情,赫敏立刻擺出認真傾聽的姿态,如同克瑞納是給她上課的老師,她認真的模樣讓站在破木箱堆上的克瑞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比如,奧利凡德家族,他們擁有卓越的煉金術能力,世世代代都以制造魔杖為生。”克瑞納一一舉例:“比如,波特家族,人人都知道他們家族的成員具有非凡的魔藥天賦,不論是生骨靈還是柔發劑都是波特家族的傑作。”
哈利聽見克瑞納提起波特家族的魔藥天賦,頓時感覺臉蛋微微發紅,即使六年級時借助“混血王子”的筆記成為了被斯拉格霍恩教授寵愛的學生,哈利依然不覺得自己有半點的魔藥天賦,他如今的魔藥技術,都是在成為傲羅之後在一場場與黑巫師們鬥智鬥勇的博弈中磨練出來的。說實話,當年他成為傲羅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後悔當年沒有打下牢靠的魔藥學基礎——都是斯内普的錯。哈利偶爾也會抱怨,如果不是斯内普教授總是針對當年對所有事情一無所知的他,他和羅恩也不會那麼讨厭魔藥課,将魔藥課視為地獄。
想起往事,哈利内心的悲傷被沖淡了不少,嘴角微微勾起,過往的每一天對他而言都是彌足珍貴的寶藏,每一個庇護着他、守護着魔法界的人,都值得他發自内心的尊敬。
站在破木箱堆上面的克瑞納還在繼續舉例:“比如,飛行,是的,這也是可以遺傳的。”
聽到克瑞納的舉例,羅恩和赫敏同時聯想到了哈利人生中第一場驚險刺激的魁地奇比賽,誰也無法否認哈利擁有卓越的飛行天賦,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掌控住一把失控的飛天掃帚,哈利做到了。
“一些家族遺傳阿尼馬格斯的天賦或者易容馬格斯,是的,易容馬格斯更容易遺傳,一些家族具有攝神取念的基因。”克瑞納的聲音十分平緩,說的事情卻讓小巫師們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剛入學的小巫師們:“一些巫師輕易就能掌握幻影移行,還有一些家族,他們遺傳的天賦是預言。”
當克瑞納說到預言的時候,奧菲紐斯出言打斷了他,似乎想起了非常不好的事情,奧菲紐斯的眉頭都已經打結了:“真正具有預言天賦的巫師非常少,即使是教授占蔔課的教授,也未必具備預言的天賦,比起巫師,馬人更擅長占蔔。”
“沙菲克先生,聽起來你對特裡勞尼教授很不滿意?”克瑞納笑眯眯地說道:“你要知道,她是卡珊德拉·特裡勞尼的後裔,強大的占蔔家必将自己的血統遺傳給後人,或許,她的預言有前置條件,或許,她的預言隻有在特殊的時候才能完成……你要知道,預言是占蔔裡最神秘的部分,即使巫師們從古至今一直在嘗試着研究預言,但是真正的先知總是寥寥無幾。”
聽着克瑞納和奧菲紐斯·沙菲克關于預言的讨論,哈利的心髒又有被揪住的感覺,他的鼻頭有些堵塞,呼吸也變得困難。
奧菲紐斯抓住了關鍵點:“你對自己的預言非常有信心?”
克瑞納發自内心的感謝奧菲紐斯的配合,他對梅林發誓,他可沒有跟奧菲紐斯做過彩排,要知道奧菲紐斯一直對他總是粘着阿奎拉的行為感到不滿。
“是的。”克瑞納有些驕傲地揚起下巴,輕聲說道:“實不相瞞,我的祖上曾經出現過先知,不是一位,是多位,最近的一位就出生在本世紀。”
克瑞納的話讓小巫師們都瞪大了眼睛,即使他們入學的時間還不夠長,但他們也清楚的知道“先知”兩個字代表的分量。盡管小巫師們都是一副驚訝的模樣,但最震驚的還是哈利和德拉科。哈利眼睛的餘光掃到了德拉科,即使那張蒼白俊秀的小臉非常擅長隐藏情緒,但哈利還是從德拉科的臉上看到了震驚。
哈利比其他人更懂得“先知”這個稱呼的分量,令他難以置信的是,克瑞納說祖上出現過多位先知——這意味着在克瑞納的家族中,預言天賦代代相傳,對常人而言難以觸及的占蔔和預言,對他們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你為什麼要對我們提起預言的事情?”在衆人都還沉浸在震驚中難以找回理智的時候,直面克瑞納的德拉科的冷靜的聲音從人群裡響起,直指問題的核心。
克瑞納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我看到了一些東西。”克瑞納沒有賣關子:“我想,作為霍格沃茨的一份子,我們是同學、朋友,或許有一天還會成為戰友,所以,我應該給你們提個醒。”
“你看到了什麼?”德拉科繼續追問。
“描述永遠沒有畫面來得真實。”克瑞納用左手從衣兜裡掏出一個沉重的、漆黑的黑曜石球,這是阿奎拉借給他的,克瑞納愉悅地說道:“我會把我看到的東西直接展現給你們。”
克瑞納的聲音剛剛落下,廢棄教室中的光芒漸漸熄滅了。在小巫師們略微有些驚慌的神色中,克瑞納擡起右手用魔杖抵住了太陽穴,接着,一抹銀灰色的思緒被他從自己的大腦中抽了出來。銀白色的思緒纏繞在克瑞納的魔杖上,當克瑞納對着前方用舒緩的小夜曲的指揮家的姿勢揮動魔杖時,纏繞在魔杖上的思緒飛速灌入了黑曜石球當中,片刻之後,黑曜石球的黑色漸漸褪去,便得透明,而方才灌入其中得思緒化作了紛飛的銀白色蝴蝶沖出圓球,在漆黑的廢棄教室裡上下翻飛,發出點點銀白色的光芒。
銀白色的蝴蝶上下翩飛,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無數隻蝴蝶碰撞在了一起,化作一大團的灰白色煙霧,當煙霧緩緩散開時,一輪皎潔的月亮升了起來,在月亮的下方,是無數高大粗壯的樹木組成的森林,一片銀白色的湖泊波光粼粼。
赫敏立刻就認了出來,她的眼睛中透着不可思議,小聲驚呼:“是禁林!”
緊接着,小巫師們的目光被一隻軟癱在地上的獨角獸吸引了……當看到那隻獨角獸的時候,過往的記憶像潮水般的朝着哈利席卷而來,看着匍匐在地,不斷流出銀色鮮血的獨角獸,看着獨角獸仰頭哀鳴因為死亡而流淚的痛苦模樣,哈利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有失态。
哈利慶幸所有人都身處黑暗當中,沒有人會看到他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比極地的寒冰還要蒼白,宛若剛剛從地底爬出來的僵屍。
哈利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也聽到了不受控制的沉重的心跳聲,哈利的眼睛睜得圓圓的,他看到了匍匐在獨角獸身上殘忍地吸允着鮮血的黑色身影。沒有頭、沒有身體、裹着一身破爛的黑袍,宛若一陣漆黑的風,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看到那個漆黑危險的身影,哈利的大腦裡鑽入刺耳的耳鳴,比火車的鳴笛更尖銳,讓他的傷疤止不住的疼,哈利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等到他回過神時,他的腦袋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一塊幹淨潔白的真絲手帕被一隻蒼白修長的手遞給了哈利。
哈利擡起頭,看到了德拉科關切的目光,他的嘴唇微微蠕動,好一陣後,哈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他的嗓音十分幹澀,他發出的幾乎是氣音:“謝謝,我沒事。”
德拉科沒有強求,收回了自己折疊得十分整齊的真絲手帕,然後淡淡地開口:“你不用一直強撐。”
哈利扯出一抹笑容,卻是苦笑。比起傷疤處帶來的針紮和火燒的疼痛感,克瑞納展現的畫面更令哈利在意。他比任何人都相信克瑞納有着卓越的預言天賦——克瑞納展現的畫面正是哈利當年貨真價實的經曆。
“博瑞爾斯?”德拉科呢喃着這個姓氏,眉頭微微皺起。
在場的每一位小巫師都因克瑞納展現出的非凡能力而目瞪口呆,眼前所見的畫面,遠遠超過了他們對預言的認知。
奧菲紐斯受到的沖擊比在場的任何一位小巫師都更猛烈,一個強烈的念頭在他的腦海裡盤旋——“特裡勞尼教授絕對做不到這種事!”
獨角獸被襲擊的畫面并沒有一直留在半空中,一分鐘後,他們又重新變回濃烈的白煙,一絲不剩的回到了克瑞納左手捧着的慢慢變回漆黑的黑曜石球當中。
克瑞納手中的黑曜石球可以讓預言家看到的畫面以白灰色煙霧的形式展現出來,這是十分難得的煉金術道具。
當所有的畫面盡數消失,廢棄教室裡的光芒重新亮了起來,克瑞納跳下破木箱組成的高台,戀戀不舍的把黑曜石球還給了阿奎拉——在這個黑曜石球的中心,有一個銀色的宛若鑰匙的标志——一把古老的,纏着繁複的藤蔓花紋,似乎還刻着如蝌蚪似的神秘文字——這是剛才黑色散去時,克瑞納看到的畫面。
即使廢棄教室已經恢複了光亮,震驚得張大了嘴巴的小巫師們依然沒有回過神來,克瑞納在他們發呆的時候重新爬到了破木箱組成的高台上。他輕輕咳嗽了兩聲,用自己的聲音換回大家的神智,朗聲說道:“各位!霍格沃茨從來都不是安全堡壘,危險正在逼近!一個邪惡、危險、可怕的家夥正潛伏在霍格沃茨裡,想要獵殺禁林裡的獨角獸!”
當克瑞納用語言把剛才的畫面複述出來時,每一個小巫師都感覺到了從腳底闆升起的寒意,他們接二連三的驚恐起來,一時間六神無主。
羅恩的聲音都已經變調了:“我認為,我們應該把這件事告訴教授!”
赫敏堅定的點頭:“如果鄧布利多教授知道了,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克瑞納對赫敏保持微笑,但白了羅恩一眼,嘲諷道:“如果教授會把我們的話當真,他們就不是教授了,除非他們親眼看到了火燒屁股的慘劇,否則他們隻會把我們當做瘋狂的地精。你要知道,在大多數教授的眼裡,剛入學沒多久的小巫師都是沒腦子、還喜歡異想天開的巨怪!”
對于克瑞納的話,已經經曆過一回校園生活的哈利深表認同。
羅恩有些不服氣,不滿地說道:“我們還隻是學生!如果不把我們看見的事情告訴教授,我們還能怎麼辦?”回想起匍匐在獨角獸身上吸允着鮮血的黑袍身影,羅恩又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他可以用梅林打賭,這個周末他注定睡不了一個好覺。
“我們得自救!”克瑞納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他的臉上露出了嫌棄的神色:“說真的,霍格沃茨的課程非常令人失望!我感覺我們每天都在玩過家家的遊戲,揮揮手裡的小棍子,把火柴變成繡花針,揮揮手裡的小棍子,讓羽毛輕盈的飛起來。”
克瑞納的這句話犯了衆怒,赫敏代表其他小巫師一本正經的反駁克瑞納:“霍格沃茨是世界上最好的魔法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