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裡莫廣場12号的屋子裡此刻隻剩下靜悄悄的呼吸聲,還有家養小精靈克利切的大淚滴落到滿是灰塵的地闆上的聲音。
克利切的記憶随着落地的灰塵一起煙消雲散,可曾經發生的事情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的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西裡斯隻覺得一股無處發洩的憋悶席卷了全身,他一向是看不上雷古勒斯的。
可是克利切的記憶擺明了事實——他才是那個愚蠢的家夥。
無論是智慧、膽識還是勇氣,他都比不上雷古勒斯。
真丢人啊,西裡斯。
西裡斯的眼中閃過一絲自嘲。
“克利切,那個洞穴在哪兒?”回憶如煙塵般散去後,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人隻有克瑞納,當看到成打的陰屍的時候,克瑞納的雙眼冒出了灼熱的光芒——還有比陰屍更棒的降暑藥嗎?
克利切茫然地看向目光灼熱的克瑞納,他本以為克瑞納會問他挂墜盒的下落,可克瑞納卻問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而且還是一個讓他心痛不已的問題。
那是他主人的埋骨之地,他怎麼會忘記呢?
“難道你不想把雷古勒斯從湖裡撈上來嗎?”克瑞納問得理所當然:“難道你希望雷古勒斯永遠都躺在那潮濕陰冷的湖底?難道你希望雷古勒斯也變成一具陰屍?還是你希望将來有一天,強大的巫師闖入洞穴,然後用厲火将一切都燒成灰燼?”
克利切的身體顫抖着,嘴唇蠕動着,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可以帶你去那裡,但你必須把主人撈上來。”
“成……”
“等等。”哈利打斷了克瑞納和克利切的交易,他曾經和鄧布利多去過那個洞穴,他知道地點,他們應該履行另外一樁交易:“克利切,我們用挂墜盒交易。”
斯萊特林的挂墜盒裡有被伏地魔親自分割的靈魂碎片之一,它不能留在這棟房子裡,它必須被毀掉。
哈利看着克利切:“我們會把雷古勒斯的屍骨帶回來,不論他現在變成什麼樣。”
“反正你也毀不掉挂墜盒,不如交給我們試試。”克瑞納為哈利幫腔:“畢竟雷古勒斯留給你的最後一條命令就是毀掉挂墜盒,不是嗎?”
克利切盯着克瑞納問道:“你是純血巫師嗎?克利切隻相信純血巫師。”
克瑞納遺憾地看向克利切,聳了聳肩,頗為憐憫地說道:“我當然不是!還有,你得明白一件事,真正的純血家族早就滅絕了,你們英國所謂的二十八聖族之所以能延續到今天是因為大家都有麻雞親戚!”
“胡說八道!”
已經四十五度傾斜的畫像又一次發出了尖叫,這聲突破封鎖的尖叫又讓畫像抖了抖,看上去很快就要從牆上掉下來了。
克利切慌忙地扶住布萊克夫人搖搖欲墜的畫像,柔聲安慰着這位兇惡的老主人。
畫像裡的布萊克夫人喘着粗氣,瞪着克瑞納的眼睛滿是兇光,她很生氣,克瑞納的話玷污了布萊克家族引以為榮的驕傲!
反倒是動彈不得的西裡斯想要放聲大笑。
隻要一想到家族引以為傲的堅持是虛構的,他就覺得快意,隻是這快意隻持續了幾秒鐘的事情,再想到雷古勒斯,他心裡隻剩下悲涼。
哈利覺得耽誤時間不是明智之舉:“克利切,你同意這樁交易嗎?”
“事實上,我知道你把挂墜盒藏在哪裡。”克瑞納補充了一句,他的手已經握住了魔杖:“如果你不答應,我就自己搜。”
克利切感受到了威脅,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克利切讨厭西裡斯,因為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布萊克,他對自己一點兒也不好,西裡斯狂妄自大、自以為是,但西裡斯不會用魔杖對準自己。
眼前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巫師卻不一樣,這個叫克瑞納的家夥彬彬有禮,但這家夥真的會動手。
“我答應你們。”克利切還在思念着自己真正的小主人,他的雙眼緊緊地盯着哈利·波特:“如果你們不能把小主人帶回來,我一定會報複你們,尤其是你,哈利·波特。”
“我答應你。”哈利非常的平靜。
克裡奇打了一個響指就消失了,沒一會兒便帶着挂墜盒再度出現。
“這就是斯萊特林的挂墜盒?”克瑞納挑了挑眉:“它有什麼作用?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酷。”
“我不知道。”哈利搖搖頭:“不管它過去有什麼作用抖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的它已經被黑魔法污染了,必須被銷毀。”
哈利還是不願意在西裡斯面前說“魂器”,他認同鄧布利多的觀點,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即使他相信西裡斯的品格,但他擔心隔牆有耳。
有多少人能夠抗拒住長生的誘惑呢?
不管世界上有多少種長生術,至少魂器這一種不該存在。
“謝謝你,克利切。”
哈利沒有直接接過斯萊特林的挂墜盒,而是對克瑞納說道:“這東西帶久了會影響心智,我們必須找個地方先把它毀了。”
克瑞納非常遺憾:“可惜穆迪先生不肯教我厲火咒。”
“别擔心,我會。”哈利說道。
“啊?”
克瑞納一呆,而還在石化狀态的西裡斯的心髒猛地往下一沉,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和哈利談談。
“厲火很危險。”哈利說道:“我們要找個安全的地方,該出發了。”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克瑞納的雙眼都在放光。
“克利切,照顧好你的主人。”哈利說道:“如果天黑後魔咒還沒有解開,記得給鄧布利多教授寄信。”
克利切一點都不關心西裡斯,隻是盯着哈利的眼睛:“你答應的事情。”
“我們會把雷古勒斯的屍骨帶回來。”
臨走之際,哈利擁抱了一下無法動彈的西裡斯,對于利用了西裡斯他感到抱歉,但這是必要的犧牲。
“放心,西裡斯,我們能照顧好自己,我們很快就回來。”
對于哈利的話,西裡斯一個字都不信,但讓他生氣的是,他居然解不開身上的魔法?
走出格裡莫廣場12号,克瑞納問哈利:“你剛剛使用了統統石化?”
“是的。”
克瑞納豎起了大拇指:“漂亮的無聲咒,哈利。”
哈利笑了笑,也誇起了克瑞納:“你用的速速禁锢同樣很棒。”
克瑞納驕傲地揚起了下巴:“我也覺得自己幹得漂亮!”
“走吧。”哈利這才向克瑞納深出手:“我擔心教授們很快就會趕過來,我知道那地方在哪裡,我們用幻影移行。”
“哇哦!”克瑞納放心地拉住了哈利的手:“你可真是太棒了,哈利,你一定是第一個一年級就掌握了幻影移行的巫師!”
哈利拉着克瑞納,一揮魔杖,兩人瞬間消失在了格裡莫廣場12号外,就像他們從來沒來過這裡。
“布萊克,真了不起。”斯内普陰氣沉沉地跟在鄧布利多身後,毫不客氣地嘲諷沒法還嘴的西裡斯:“阿茲卡班的重刑犯,居然被兩個一年級的小巫師無聲無息地放倒了,一個成年巫師居然解不開兩個未成年巫師的魔咒,了不起!”
趁着魔法還沒有解除,西裡斯還說不了話的空擋,斯内普繼續噴灑他的毒液:“看來十二年前彼得不僅炸毀了一條街,連帶着把你的腦子也一起炸毀了。”
斯内普毫不掩飾自己的譏諷:“如果你有腦子就不會在阿茲卡班浪費十一年,讓真兇逍遙法外!”
說到這裡,斯内普的眼中浮現出怨毒,彼得的出賣奪走了莉莉的生命,這是他一輩子的痛。
“你又好到哪裡去?”剛被鄧布利多揭開魔咒,西裡斯就毫不客氣地反諷:“我都看到了,你們就晚了一秒!哈利就帶着那個讨厭的小鬼消失了!你們來得可真夠及時的。”
“好啦,好啦,兩位先生,消消氣。”鄧布利多不得不出聲安撫:“現在我們需要弄清楚,哈利和克瑞納去了哪兒?”
“問他。”西裡斯不滿地朝着家養小精靈克利切努嘴。
鄧布利多銳利的目光讓克利切有些畏懼,但他卻一個字都沒有說,也不怕鄧布利多看穿他的大腦。
“沒有。”鄧布利多歎息了一聲:“克利切的記憶被拿走了。”
“什麼?”西裡斯很是迷茫:“難道哈利和那個小鬼對克利切施展了失憶咒?”
“不。”鄧布利多搖搖頭,目光越發深邃,即使他已經見慣了大風大浪,此刻也不免感到棘手:“你們知道的,克瑞納是天生的攝神取念者,在記憶魔法方法,他從出生起就是個行家。他沒有對克利切施展遺忘咒或者混淆咒,他隻是拿走了這段記憶,除非他将記憶歸還,否則誰也看不到克利切的記憶。”
西裡斯嘗試向鄧布利多和斯内普描述剛才看到的畫面,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那字詞就卡在嗓子裡卻怎麼也說不出來的焦急和憋悶讓他漲紅了臉,滿頭是汗。
好一會兒,放棄嘗試的西裡斯才憋出了一句:“真卑鄙!”
斯内普可沒放過怼人的大好機會:“那被兩個未成年小巫師連番算計的你又算什麼?愚蠢嗎?”
大海鹹鹹的味道鑽入哈利的鼻尖,大浪拍打海面和礁石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再一次回到這座小島,哈利的身體不自覺繃緊了。
上一世到來時是黑夜,大海被月光照耀着,繁星在夜空閃爍,站在他身邊的人是鄧布利多。
現在則是白天,站在他身邊的人是克瑞納。
“走吧。”哈利對克瑞納說道:“我們的目的地就在前邊兒。”
克瑞納好奇地打量着周圍,他們身後聳立着一座懸崖,陡峭的崖壁直落而下,如莊嚴的戰士守護着永恒的秘密,又仿佛是在對狂妄的挑戰者發出警告——它永遠也不可能被征服。
除此之外,這裡就什麼都沒有了。
克瑞納跟在哈利的身後,連一棵樹的影子都見不着。
“伏地魔曾在此處以恐吓麻瓜為樂。”哈利将回憶起的事情告訴緊跟在他身後的克瑞納:“就在那些懸崖的半腰上,他從小就不正常,心靈異常扭曲,他看不起麻瓜、輕蔑麻瓜出身的巫師,瞧不上混血巫師,極端推崇純血,你知道為什麼嗎?”
克瑞納立刻就給出了答案:“他一定是想消滅自己的過去,我猜他的雙親之一肯定是麻雞。”
哈利垂下了眼眸:“的确是這樣。”
“真是個殘暴的家夥。”克瑞納說道:“大家都說黑魔法會污染心智,但我認為伏地魔在接觸黑魔法前就已經不正常了,這并不是他變壞的理由。”
“你是對的。”
哈利帶着克瑞納走到了岩石邊上,那裡有許多參差不齊的凹縫,通向半露出海面的巨型卵石。
“我們要到那裡去。”哈利揮了揮魔杖,他們下方幾英尺處在白天依然漆黑的岩壁被照亮了。
朝着哈利用魔杖指着的方向看去,克瑞納非常嫌棄:“我又不是魚,怎麼能忍受水裡的潮濕和粘膩呢?哈利,為什麼你不能用幻影移行直接帶我下去。”
“那裡被施展了反幻影移行咒。”哈利說道:“伏地魔非常多疑,他懼怕死亡,所以每一個藏匿魂器的地方都是他精心挑選的。”
“唉。”克瑞納遺憾地歎息了一聲:“我們應該帶克利切來這兒,他肯定很願意親自收斂雷古勒斯的屍骨。”
說着,克瑞納從随身攜帶的背包裡抽出了一個圓規狀的金屬器,并将它插到了岩石的縫隙中。
“如果巫師出門腦袋裡隻有魔咒,那麼打架輸一百次也很正常。”
克瑞納站了起來,用魔杖對着在地上瘋狂旋轉的“圓規”輕輕一點,它就在兩人眼前速速變大,并且發生了變形。
它直接把細長的岩石縫給崩開了,并且一直深入到水下,直到晃動的軀幹穩定後,它又長出了一個分身,兩個分身之間又數道斷橫杠相連,變成了一架三角梯。
克瑞納先給自己施展了一個幹燥咒,然後才從梯子上方往下爬:“魔法可不是揮一揮咱們手裡的小棍子就能概括的,走吧,哈利。”
哈利跟在克瑞納身後朝下爬去,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這并不僅僅隻是一架便攜式三角梯,它還能驅散海水,制造一個不讓海水沒過鞋底的幹燥空間。
不用在海裡泡冷水澡的感覺确實不錯。
克瑞納提供的三角梯在哈利的指引下通向一個很大的岩洞,他們輕而易舉地登上台階,除了腳底闆,任何地方都是幹燥的。
“這地方可真黑!”從梯子上跳下來,克瑞納不滿地抱怨了一句,接着就又掏出了兩個礦工帽,将其中一個遞給了哈利:“麻雞出品,一次能提供十二小時的照明,放心,我帶了電池。”
“謝謝。”
哈利不得不承認,克瑞納才是真正的冒險家,雖然出生在巫師家庭,但他對麻瓜的物品比自己還要了解。
不得不承認,麻瓜的礦燈帽提供的光源可比熒光咒強多了。
傲慢的伏地魔會因為謹慎和怕死而留下反幻影移行的咒文,卻不會認為有人會帶着麻瓜物品闖入這裡。
哈利帶着克瑞納繼續往前走,在當年鄧布利多帶他停留的地方停下,那裡有一面岩壁,堵住了道路。
“我們要付出點代價才能通過。”哈利說道。
“代價?”
“是的。”哈利回憶起鄧布利多用銀質短刀劃破手臂的樣子,心裡悶痛,流血的人應該是他:“隻有血,才能讓魔法顯形。”
克瑞納撇了撇嘴:“低劣的把戲,傲慢的陷進。”
“但我們别無選擇。”
“等等,哈利。”克瑞納說道:“必須用人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