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裡莫廣場12号裡的氣氛比克瑞納口出驚人時還要凝滞，鄧布利多和西裡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而斯内普還在遵守當年的承諾。

最終還是哈利打破了沉默：“如果你們無法開口，可以展示給我看，我不想我父親的形象是虛假的，哪怕他真像克瑞納說的是個混蛋，我也會接受。”

“哦，哈利。”

如果是從前，西裡斯并不認為自己和詹姆、萊姆斯、彼得在霍格沃茨的所作所為有任何問題，既然詹姆和斯内普不對付，他當然要站在好兄弟這邊幫着詹姆一起對付斯内普，更何況他們的交鋒一直有來有往，誰也沒奈何誰不是嗎？

可是雷古勒斯的犧牲以及克瑞納的譏諷就像兩個兇狠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他的眼眶上。

哪怕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可西裡斯現在卻覺得眼冒金星，腦袋昏昏沉沉的，他過去的認知在極短的時間裡被連續推翻，這甚至讓他懷疑起了自己。

盡管哈利想要了解過去是出于善意，但斯内普并不領情，他的臉色比之前更難看了，眼眸中閃爍着憤怒的火光，身上陰沉沉的氣息好似要将哈利吞噬：“波特，你就像你父親一樣傲慢、自大、自以為是！”

“教授，我無意冒犯您。”

“閉嘴！”

斯内普無法壓抑自己的憤怒，過去的記憶對他來說不堪回首，這也是他成為大腦封閉術大師的根源之一。

他能封閉自己的大腦，卻無法封閉别人的大腦，哈利要求知道過去的事情，無疑是将他最恥辱的一面翻出來展覽，鮮血淋漓。

隻要一想到當年所受的淩辱，斯内普就難以壓抑内心的憤怒，甚至殺人的心都有了，整個人的氣質變得更尖銳和鋒利，他可不會感謝詹姆·波特及時趕到，如果不是剛一入學那個傲慢的自大狂處處找自己的麻煩，他們的人生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西裡斯也不過是個仗着布萊克的姓氏自以為是的蠢貨，如果沒有“布萊克”這個姓氏，他什麼也不是。

哈利回憶起了當年斯内普在他面前的暴跳如雷，他也沒有忘記自己當初知道事情的真相時所受的沖擊，那就像有人拿着刀割開了他的心髒，将帶着尖銳棱角的冷冰冰的石頭塞入了裡面，雖然心髒被縫合了，但石頭的棱角總會刺中、硌着他的心髒，那種感覺永遠都無法消散。

“抱歉，教授。”

這是哈利現在唯一能對斯内普說的話。

斯内普隻是冷冷的瞥了哈利一眼就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這個令他厭惡的地方，不論是鄧布利多還是西裡斯·布萊克都讓他感到厭惡和窒息。

跟着鄧布利多和西裡斯重回女貞路4号的路上，哈利難以掩飾心中的失望。

出門前鄧布利多巧妙地避開了繼續深入有關狼人的問題，堅信當年要求斯内普閉嘴的要求沒有任何問題。

西裡斯雖然說着抱歉的話，但哈利知道那不是他的真心。

虛僞的道歉毫無意義，哈利突然覺得非常失望，他不喜歡逃避問題，也不喜歡顧左右而言他的人。

“哈利，你為什麼對鼻涕……好吧，斯内普的事情這麼上心？”西裡斯難以理解，哈利可是詹姆·波特的兒子，而波特和斯内普從入學起就不對付了。

“我覺得肆意給别人起外号，尤其是侮辱性的外号非常不禮貌。”哈利對西裡斯滿不在乎的模樣有些不滿，幾乎有些尖銳的說道：“也許霍格沃茨應該将麻瓜文學納入麻瓜研究課，那樣所有的巫師就會明白，每當我們想批判别人之時，并不是所有人都擁有我們所擁有的優勢。”

鄧布利多和西裡斯的避重就輕讓哈利感覺心中有一股無名火在燃燒，隻要一想起克瑞納對父親的評價，哈利就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他直接把心裡想的事情說了出來：“我是詹姆的兒子，但并不意味着我要成為他那樣的人，克瑞納的提醒讓我感到羞恥，因為我父親年輕的時候是一個被家裡人寵壞的霸淩者。”

不管是在麻瓜世界念書的時候還是去往霍格沃茨之後，哈利都經受過來自德思禮一家和同學、老師的霸淩，被人惡意針對、當作沙包的感覺并不好受，所以哈利才無法接受掠奪者當年的所作所為。

哈利刻薄的控訴讓西裡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尴尬，一旁的鄧布利多也陷入了沉思，他們都沒有想過詹姆年輕時在學校的所作所為會給哈利留下心理陰影。

一時間，西裡斯有些無措。

剛見到哈利的時候，西裡斯覺得哈利就是詹姆的翻版，除了哈利的眼睛，那很像莉莉。

西裡斯難以自制地在哈利的身上尋找詹姆的影子，可是不管是從性格還是行為方式，哈利都和詹姆截然不同。

事實上，西裡斯覺得哈利作為一個格蘭芬多過于冷靜了，完全不像一個十二歲的孩子。

直到剛剛哈利發火，西裡斯才有了“哈利不是詹姆”的實感。

西裡斯的心中忽然湧起濃烈的悲傷，他再一次意識到，他最好的哥們兒已經死了，而哈利對掠奪者有着很深的怨氣和憤怒。

哈利悲哀地意識到，天之驕子們永遠看不見普通人的痛苦，也不在乎，鄧布利多、西裡斯、斯内普都如此。

忽然間，哈利覺得“為了更偉大的利益”真是一句刺耳的口号，比“魔法即強權”也好不到哪裡去。

魔法界需要一場徹頭徹尾的革新。

站在女貞路的路口，哈利的心情慢慢平複下來，這才向西裡斯開口道歉：“抱歉，西裡斯，我并不是有意要傷害你。”

“哦，哈利……”西裡斯不知道該怎麼接哈利的話，但他的确沒有生哈利的氣。

隻是剛才的觀念沖突讓哈利明白，他并不适合與西裡斯住在一起，他得重新尋找落腳之處。

對于鄧布利多當初的決定，哈利隻有沉默，他很清楚鄧布利多的風格。

“為了更偉大的利益”，不是嗎？

就現在的情況而言，鄧布利多眼中的第一等要事是消滅伏地魔，為此連培養小巫師的任務都可以往後放一放。

哈利想起了上一世的很多事情，霍格沃茨的教學質量連年下滑是不争的事實，好像有人在刻意壓制小巫師的成長，不希望小巫師們變強。

這件事情從魔法部需要從韋斯萊把戲坊訂購防咒帽就可窺見一二。

作為多年的傲羅辦公室主任及法律事務司司長，哈利負責新招傲羅的考核，說真的，即使是O.W.L和N.E.W.T合格的年輕巫師，對咒語和戰鬥方面知識的欠缺也常常讓哈利頭疼不已，不得不加大傲羅們的培訓力度。

哈利不由得望向鄧布利多的背影，難道霍格沃茨的教育越來越趨于平庸是因為擔心培養出比伏地魔更強的黑巫師嗎？

因為一個不确定的未來就要賠上所有人的前途？

還沒等哈利想出一個模糊的答案，他們已經到了女貞路4号，哈利上前一步擋在了鄧布利多和西裡斯跟前。

“教授，西裡斯，雖然德思禮家的人不太有禮貌，但我希望你們能尊重他們，畢竟他們養了我十二年。”哈利說道：“我希望你們不要把他們當傻瓜。”

說完之後，哈利才按下德思禮家的門鈴。

開門的人是佩妮，她之前就收到了貓頭鷹寄來的信，一共兩封，一封是鄧布利多借西裡斯的貓頭鷹發出的，一封是海德薇帶回來的。

看過信件的内容後，佩妮難以描述自己内心的感觸。

她沒有想到這輩子竟然還能得到鄧布利多的道歉，可想到小時候寄信給鄧布利多的愚蠢行為，她則十分羞惱，覺得當年的自己就是個蠢貨。

可不管怎麼說，鄧布利多登門拜訪，他們總是得接待的。

他們連那個粗魯、野蠻、眼高于頂的巨人都對付不了，更何況是在魔法界赫赫有名的大巫師鄧布利多呢？

達利早就被弗農和佩妮趕到了房間裡，嚴禁他呆在客廳裡。

“進來吧。”

佩妮冷淡地帶着三人進入客廳，雖然他們一點兒也不歡迎這群怪胎，但他們根本無法阻止蠻橫又不講道理的巫師。

“所以，你們打算把哈利接走了？”佩妮冷淡地尋問。

“是的。”鄧布利多點點頭，為德思禮夫婦介紹身邊的青年：“佩妮，你知道的，西裡斯是哈利的教父，無論是從麻瓜的法律還是魔法界的法律來說，西裡斯才是哈利的合法監護人。”

佩妮刻薄地諷刺道：“謝天謝地，我們總算能擺脫掉一個大麻煩。”

鄧布利多有些哀傷地看向佩妮，年幼的佩妮并不像現在這樣刻薄，是生活把她逼成了現在的樣子。

“佩妮姨媽，弗農姨父，謝謝你們長久以來對我的照顧。”哈利打破了鄧布利多的沉默，他并不認為佩妮會想與鄧布利多叙舊，也不想聽西裡斯對德思禮一家出言不遜，那毫無意義。

所以哈利主動接過了話頭：“我跟教授、西裡斯都談過了，把我留在這裡并非明智之舉，對你們的生命安全也是一種威脅，佩妮姨媽您很清楚我父母死亡的真相，所以我必須離開，我不想給你們帶來災難。”

“我覺得一聲不吭的消失有失禮貌，所以我請求教授和西裡斯帶我回來向你們正式道别。”哈利說道：“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回來了。”

哈利說着，拿出一個施展了無痕伸縮咒的口袋，裡面裝着5000枚金加隆：“我身上隻有巫師的貨币，但它們都是純金打造的，這是對你們冒着生命危險撫養我到現在的感謝費和補償，你們可以直接将它們拿去銀行兌換成英鎊。”

從決心離開德思禮家時起，哈利就決定給與他們補償，哪怕他們對自己并不好。

“教授，西裡斯，我想我們可以離開了。”

哈利認為自己沒必要和德思禮家說更多道别的話，拿出手的金加隆他也沒打算收回。

他對于德思禮家并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地方，所以直接站了起來。

對于哈利來說，與德思禮家告别，就是與過去告别。

鄧布利多沉默地看着哈利成熟而又冷靜地處理着與德思禮家的關系，找不到任何可以插手的地方。

“抱歉，佩妮，我當初過于武斷，并未與你們細細溝通。”最終，鄧布利多選擇稍微向哈利之前的憤怒退讓：“或許帶哈利過來時，我應該當面與你們談談。”

佩妮沉默着，對鄧布利多的道歉不知可否。

他們不相信巫師。

不論是莉莉，還是詹姆，又或是住在蜘蛛尾巷的斯内普，都沒有給佩妮留下好印象，他們給她留下的是難以洗刷的心理陰影。

如果莉莉不是巫師，沒有去霍格沃茨，沒有遇到詹姆·波特，也許就不會死，她還那麼年輕，人生才剛剛開始。

“我不需要無意義的道歉。”佩妮想到莉莉的死，心裡湧出一絲憤怒，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的脾氣，但更多是恐懼讓她保持理智：“如果你們真的感到抱歉，就不會把别人的生命安全視作兒戲。”

佩妮在沉默地弗農地陪伴下打開了大門：“現在，請你們離開。”

西裡斯對于佩妮的态度很是不滿，他正準備開口，卻又想到哈利之前的憤怒，隻得保持沉默。

要他說，哈利壓根不該給德思禮家那麼多的金加隆，真不明白哈利的腦袋裡在想什麼，與莉莉、詹姆一點兒都不像。

哈利最後一個走出了德思禮家的大門：“再見，佩妮姨媽，再見，弗農姨父，替我和達利說一聲再見。”

佩妮神色複雜地看着在短短一年間快速成熟起來的哈利，最終還是蠕動着嘴唇說了一句：“保重，哈利。”

然後她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西裡斯剛想說佩妮真是個沒禮貌的女人，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她的視線就被從雲層裡緩緩降落的東西吸引了。

“那是什麼？”西裡斯指向天空：“一輛車？”

直奔女貞路4号而來的是一張青綠色的轎車，裡面坐着三個人，都是紅頭發。

西裡斯看向身旁同樣望着自遠處飛來的青綠色轎車的鄧布利多：“紅頭發，是韋斯萊家的孩子？”

哈利忽然有些頭大，他這才想起來當初因為遲遲未能聯系到他，弗雷德和喬治帶着羅恩在深夜開着韋斯萊先生改裝的轎車來這裡營救自己。

可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現在雖然夜深了，但一點兒也不安靜。

弗雷德和喬治在看到哈利的時候，咧嘴大笑：“哈利在外邊兒！”

可等他們看清楚站在哈利身邊的人後，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了，甚至有掉頭就跑的沖動，然而鄧布利多已經在朝他們揮手了。

“弗雷德、喬治，技術不錯。”等到雙胞胎把車停好，垂頭喪氣地從車上下來，鄧布利多誇獎了一句。

西裡斯則吹了一個口哨：“小夥子們，你們的膽子可真大。”

羅恩也狼狽地下了車，和雙胞胎哥哥站到一塊兒，等候鄧布利多的發落。

他們一點兒也不懷疑，他們還沒有回到家，媽媽就會先知道這件事。

“完了。”

三個男孩兒心裡的想法一模一樣，媽媽肯定會在他們耳邊念叨一個假期，他們三個沒好日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