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漢格頓,1英裡。
阿奎拉站在已經生鏽的路标前,揮動了魔杖,透明的光罩從地面升起,籠罩了整片區域。
以防萬一,阿奎拉放棄了幻影移行,選擇步行前往目的地。
阿奎拉的腳程很快,沒一會兒就走上了一條狹長的、幾乎沒有被修繕過的土路,兩邊長滿了茂密粗大的灌木樹籬。
沿着這條彎彎曲曲、坑坑窪窪、布滿亂石的小路走到一片漆黑的樹林前,阿奎拉看到了一個男人。
他穿着黑色古典長袍,帶着黑色的尖頂軟帽,黑卷發、黑眼睛、寬額頭、瘦臉龐。
最關鍵的是他還戴着由水晶雕刻制成的單片眼鏡。
“真令人遺憾。”臉上帶着一絲絲愉悅的笑意的男人在看到阿奎拉後失望的感歎:“為什麼先到的人是你呢?”
阿奎拉的身體緊繃着,手捏緊了魔杖,銀灰色的雙眼緊盯着眼前這個危險的男人:“他們進不來。”
“你未免也太過操心了。”男人擡起腳,一步一步地接近阿奎拉:“他們隻是人類而已,我們才是同類。”
“阿蒙。”阿奎拉盯着男人:“你因何隕落?”
阿蒙的腳步頓住了,但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語氣卻透出一絲絲的不滿:“這可不是一個令人愉悅的話題。”
“你為何而來?”阿奎拉沒有理會阿蒙的抱怨,他的表現完全不像一個孩子。
“明知故問。”阿蒙越發的不滿了:“阿奎拉,你真是個讨厭的家夥,像你這樣不招人喜歡的家夥是永遠都見不到自己的父親的。”
他們說話的時候,阿奎拉的肩膀上出現了一條有着十二個全透明環節的小蟲子,正在痛苦的扭動着,仿佛遭受了強烈的污染,蟲子的身體中央長出了一個裂口,不知會化作長着利齒的嘴巴還是化作長出猩紅色眼球的眼睛。
阿蒙再一次勾起了嘴角:“你根本無法壓制自己的異變,你正在污染環境。”
“是的。”阿奎拉的表情沒有變化,這就是為什麼他出現在小漢格頓的原因,魔法石提供的力量杯水車薪,根本無法阻止他的身體持續異化,如果不妥善處理,凡是與他有所接觸的人和物都會被污染,變成怪物,不過這在面對阿蒙時成了他最大的底牌:“我也可以污染你。”
阿蒙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沒有再試圖靠近阿奎拉。
“被污染的你,還能返回星空嗎?”阿奎拉平靜地詢問。
“好吧好吧,我們各退一步,好好談談,如何?”阿蒙舉起雙手,像是投降了。
那片遮住了前路的古樹密林這才慢慢向兩邊退離,重新讓出一條通向遠處已經空無一人幾乎成了廢墟的老房子的路。
阿奎拉望向道路盡頭的廢墟,它的中央有強烈的魔法波動,遠遠勝過藏在霍格沃茨中的魔法石。
阿蒙轉過身去,笑意盈盈得望着那片廢墟:“你不覺得那是一個喝下午茶的好地方嗎?”
……
“哎喲!”
哈利帶着克瑞納幻影移行才剛抵達目的地,不到一秒,他們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了。
緊接着,哈利和克瑞納隻感覺有什麼東西抓着他們的後衣領,将他們塞進了一根細長的管道裡,他們變得比意大利面還細,再下一秒,他們被甩到了遙遠的倫敦,正好是格裡莫廣場十二号的大門口。
克瑞納揉着自己的屁股蹲站了起來,剛才着地的那一下,他覺得自己所有的内髒都被震得差點吐出來,好在他是一個巫師,所以隻是摔得屁股有點疼。
“你還好嗎,哈利?”
“我沒事。”
有着多年傲羅經驗的哈利在事發的第一秒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所以在被甩出去的第一時間給自己和克瑞納都用了一個減震咒,這才是他們兩人沒有直接摔進聖芒戈的原因。
哈利隻是不知道,将他和克瑞納從小漢格頓直接彈回格裡莫廣場的魔法是什麼人布置的,這絕不是伏地魔的風格。
“這可比魁地奇刺激多了。”
克瑞納還在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而哈利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格裡莫廣場12号的大門就被從裡面猛地拉開了,斯内普陰沉着一張臉,怒氣沖沖,大步流星地踏了出來,然後就對上了克瑞納那雙湛藍色的眼睛。
“下午好,教授!”
斯内普瞬間移開了眼睛,他可不是布萊克那個白癡,即使他是大腦封閉術的行家也不會小瞧一個天生的攝神取念者。
畢竟天賦和後天習得的魔法還是有很大的區别的。
“哈利,克瑞納。”鄧布利多在斯内普身後慢慢走了出來:“看起來你們的冒險結束了,很高興能見到你們完全返航。”
“不,教授,我們的冒險是被迫中止的。”克瑞納抱怨道:“有人在我們的目的地設置了障礙,導緻我們沒能繼續遠征。”
斯内普毫不客氣地潑冷水:“博瑞爾斯先生,你應該慶幸别人隻是設置了障礙,而不是陷阱。”
“教授,您打算扣我的分嗎?”克瑞納繼續挑戰着斯内普的底線,瞪大了無辜的眼睛:“可我們還在放假呢,哦,對了,這裡也不是霍格沃茨。”
“我正在等待魔法部法律事務司的警告信。”斯内普的臉比他的黑袍還要黑:“未成年人在校外使用魔法是違法的!”
“可是我們并沒有使用魔法。”克瑞納眨了眨眼睛:“您知道的,所有小巫師的魔杖上都有蹤絲,如果我們違法了,魔法部怎麼一點音訊都沒有?貓頭鷹可以找到任何人。”
斯内普挑眉道:“難道布萊克是被他自己的魔法反噬了嗎?”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克瑞納才不會順着斯内普的思路解釋呢,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否則聖芒戈醫院為什麼要專門設立魔咒傷害科呢?全世界每年都有被自己的魔咒炸死的巫師不是嗎?再說了,布萊克先生在阿茲卡班蹲了那麼久,魔法造詣有所退化也很正常不是嗎?”
“……”
斯内普覺得自己應該是腦子進了水,才會和克瑞納争論不休,所以他不再理會克瑞納,把目光轉移到了哈利臉上。
“瞧瞧我們偉大的救世主,看起來就像是無所不能的英雄。”斯内普說道:“波特,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就可以從霍格沃茨畢業了?你覺得自己可以為所有的事情負責?”
哈利冷靜地與斯内普對視:“當然,教授,我可以為自己做出的任何事情負責。”
不等斯内普繼續噴灑毒液,哈利接着說道:“我知道凡事都有代價,我也知道我做的事情很危險,但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
此時此刻,哈利不是在以一個小孩子的身份在和斯内普對話,他是在以一個成年人的立場在和斯内普對話,他不需要任何人把他當成小孩,他更不是一個對任何事情都一無所知的笨蛋。
哪怕回到了一切開始的時候,哈利也沒有一分一秒把自己當小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時不我待”的含義。
哈利的話刺中了斯内普的心。
“好了,好了,西弗勒斯。”鄧布利多這才站出來打圓場:“我想哈利和克瑞納一定很累了,我們為什麼不回到屋子裡泡上一杯茶,準備幾份點心坐下來慢慢談呢?哈利、克瑞納,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分享分享你們的冒險經曆?”
“我們不是去冒險,我們是去解決問題!”克瑞納立刻發出了抗議。
斯内普從鼻子裡哼出了一聲:“你有什麼問題是成年巫師無法解決,需要你們自行做主的?”
克瑞納也不客氣:“如果教授們能解決任何的問題,霍格沃茨的内部也不會像一盤散沙,學院之間的對立就仿佛彼此是世仇。”
趁着大家都陷入沉默的時機,克瑞納乘勝追擊,繼續抗議:“我們是去解決裁決者天平遺留的問題,要知道放假前幽靈們見到我就跑,連皮皮鬼都不理我了,這讓我失去了很多朋友!”
“你們難道不知道朋友有多重要嗎?”克瑞納說着,轉頭打量了一下斯内普,然後說道:“抱歉,教授,我真的不知道你沒有朋友。”
哈利覺得,如果現在是學期間,如果他們現在在霍格沃茨,拉文克勞的分數可能已經歸零了。
“教授,我能和您談談嗎?”從計劃離家出走的那一刻起,哈利就在斟酌這件事了。
從他對鄧布利多的了解來說,如果不選擇一個恰當的時機,鄧布利多肯定不會重視他的訴求。
作為被寄予厚望的“最偉大的巫師”,鄧布利多的身上背負着許多本不該由他承擔的重擔,這也造成了他在某些事情上過于獨斷的性格,但這并不意味着哈利必須接受鄧布利多所有的安排。
魔法石的事情已經證明了一件事,即使是強大如鄧布利多也不可能算無遺策,他也不該承擔所有的事情。
這些日子以來,哈利不止一次思考過克瑞納曾經的抗議,盡管克瑞納還年幼,但他的想法并不幼稚,魔法界不是一個人的魔法界,魔法界的危機也不應該由一個人去解決,沒有人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也不該把所有的問題都扔給一個人去解決。
即使是神,也解決不了所有的問題。
鄧布利多看向哈利,沉默了片刻後才歎息着說道:“好吧,哈利,你想和我談什麼?我想西裡斯不會介意借給我們一會兒客廳。”
“當然。”西裡斯讓開了門,他們又重新回到了客廳。
自從哈利和克瑞納再度出現在格裡莫廣場12号的大門口,克利切那雙燈泡大的外凸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哈利,身體繃得緊緊的。
哈利一進門就注意到了克利切,他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徑直走到了克利切身前,将克瑞納之前交給他的容器拿了出來,遞給了身體發顫的克利切:“我們找到雷古勒斯的時候,他隻剩下了屍骨。”
克瑞納跟着走了進來,補充了一句:“你應該慶幸雷古勒斯沒有變成陰屍。”
“克瑞納,我們應該給克利切一點時間。”哈利柔聲說道。
“他們已經分開十幾年了。”克瑞納嘟囔道:“我以為他早就接受雷古勒斯已死的事實,畢竟死者無法複生不是嗎?我爸爸告訴我,即使是複活石也無法讓亡者複生,不過他還告訴我,除了複活石外,世界上還流傳着幾種複生術,可惜那些複生術除了制造怪物外,一點用處都沒有。哦,對了,所有複生術裡最出名的是食屍鬼轉生術……”
哈利覺得不能再讓克瑞納說下去了,一來克瑞納說的東西總覺得與黑魔法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二來他還記得鄧布利多當初為何中了伏地魔的算計,他不希望鄧布利多再踏入同樣的陷阱。
“我們稍後再談這些事,克瑞納。”哈利說道:“我有一些事情想和鄧布利多教授談談。”
“我們可以旁聽嗎?”克瑞納說道:“如果不方便,那我就先告辭了。”
“不用回避。”哈利說着,看向西裡斯:“這件事也和我的教父有關。”
“哦,好的,我會盡量控制自己說話的欲望。”克瑞納說着,捂住了嘴巴,然後挑了最幹淨的一張沙發先坐下,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每個人都找了一張沙發或者椅子坐下,沒有人去管雙手捧着盛着雷古勒斯屍骨容器的克利切,除了克瑞納之外,所有人都覺得應該給克利切一點安靜的時間,即使是西裡斯也不例外。
西裡斯望向雷古勒斯屍骨的眼神也很複雜,之前看到的一切還在沖擊着他的理智,讓他忘記了與自己最讨厭的斯内普争鋒相對。
知道了雷古勒斯去世前做的事情後,西裡斯第一次覺得年輕時的自己就像一個愚蠢的自大狂,他看不起自己的家族,不喜歡雷古勒斯,可雷古勒斯才是第一個發現伏地魔秘密的人,甚至為了摧毀伏地魔永生的野望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與此同時,他在幹什麼呢?
錯信彼得,讓波特夫婦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中了彼得的奸計,在阿茲卡班浪費了十年的光陰。
此時此刻,西裡斯才驚覺即使自己已經幾十歲了,可他的心智并沒有同他的年齡一塊兒成長,他從來不是一個合格的大人。
“哈利,你想說什麼?”鄧布利多看向哈利。
“我要從姨媽家搬出來。”哈利直接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西裡斯立刻接話道:“當然啦,哈利,我是你的教父,你應該和我住一塊兒,和麻瓜們呆在一起對你并沒有任何好處。”
如果當初不是鄧布利多說了許多切中要害的話,放暑假的時候西裡斯就會把哈利接回來一塊兒住,畢竟他才是哈利的合法監護人。現在哈利自己提出了訴求,西裡斯當然要做他最大的支持者,直接把鄧布利多當初說的那些話都抛到了腦後。
“哈利,我知道你在德思禮家的生活并不是那麼舒心,但這是保護你最好的方式……”
“我知道。”哈利看向鄧布利多:“可是弗農姨父和佩妮姨媽又做錯了什麼呢?魔法可以保護我,卻保護不了他們不是嗎?他們隻是麻瓜,如果有食死徒尋着蛛絲馬迹找上門來,他們連抵抗的能力都沒有,他們是麻瓜,不是石頭,教授。”
哈利繼續說道:“整個女貞路,隻有我一個巫師,而我還是個未成年,如果發生了意外,我能保護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