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良娜,你之前一直在戰鬥,咱們母女都沒好好地說說話。如今好不容易和平了,你爸爸又帶着博人外出修行,正好咱娘倆也一起出去走走吧。”
我點點頭,挽住媽媽纖細的胳膊。她這些年愈發消瘦,精神也不太好,以前是動辄昏倒,現在是經常嗜睡。
我悄悄問過靜音阿姨,她隻歎口氣告訴我,媽媽生我時傷了身子,精心養着也落下不可小觑的病根,年長後愈發明顯。加上她一直拼事業還要兼顧家庭,身子大不如從前沒婚育的時候……
呵,說來說去就是婚育後多年來一人支撐家庭的操勞極大地損害了媽媽的健康。
結婚生子?到底給女人帶來了什麼?帶來了什麼?!
換以前我一定把怨恨都加注在直到現在還不着家的爸爸身上,可我如今也無資格指責爸爸,不僅在于他後來的不顧家因我而起,也在于我長大了,明白成年人的世界充滿太多無可奈何……
然而,不是每個成年人的無奈都能被完全理解。毫不客氣地說,爸爸能找到像媽媽這樣一個無條件包容他、理解他、等待他、深愛他的女人,真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
“媽媽,這裡是……”我望着足下這條修建在忍者學校老校區,一直朝前走就能離開木葉的青磚小路,見媽媽松開我,緩緩移步到緊挨着綠化帶的一處老舊的長椅。
“真讓人懷念啊。”她的指尖在上面來回摩挲,像邂逅一位老朋友,按着扶手坐下,微笑着說:“我當年就是在這裡對你爸爸告白的,然後……哈哈,他說我果然很讨厭。”
驚愕媽媽提起這些往事的我對她的話鋒突轉猝不及防,更做夢都想不到爸爸年輕時竟如此過分,面對女孩子拉下臉的告白,不接受不勉強,但那樣惡語相向就實在混蛋!
回想起我和博人也是不知不覺暧昧起來後,還是作為男人的他扭扭捏捏地告白,我再羞羞答答地接受,沒把他樂死。要換驕傲的我主動拉下臉,卻遇到一個不知好歹的男人,我一定恨死他!
不過,深知媽媽對爸爸一片癡心的我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口無遮攔讓她難過。畢竟,真心最不該被嘲笑。
我笑了笑,坐在仰頭閉眼,似陷入回憶漩渦裡的媽媽身邊,感慨道:“媽媽太寵着爸爸啦。”
明明女人才是被寵愛的,可在我父母這兒卻打了颠倒。
“佐良娜是不是很不想活成媽媽這種沒出息的樣子?”
我身子一僵,忽覺緊貼的椅子好冰好硬,連帶我開口的聲音都忍不住打哆嗦:“不是……”
媽媽拉着我的胳膊,那對據說是用爸爸的查克拉結晶石打磨的手镯蹭着我的肌膚,傳來溫潤的觸感。
比起我少女時為了讓大家不忘記博人而刻意叛逆的打扮,她更喜歡我成年後長發及腰,紅裙及膝的閨秀樣子。
其實我都理解,換我有個穿成那樣的女兒,我也得着急上火……還不是為了那個笨蛋?哼!
媽媽撩起我側耳的頭發,眼神朦胧若晨霧:“沒關系,就算是血濃于水的母女,你也沒有理由必須活成我的樣子。”
“媽媽……我害怕……”終于,我決定袒露心扉,像隻小貓伏在她懷裡:“常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那我遲早會是博人牆邊的‘蚊子血’或嘴邊的‘白飯粒’吧。我們的感情那麼來之不易,我真怕會被婚後的瑣碎磨掉上面的鑽……”
傍晚了,這條僻靜的小路依舊隻有我們母女相互依偎。
街邊的路燈像按下的一排鋼琴鍵倏地亮起,由遠及近的低音到高音,最後剪破白日,留下一绺一绺的滴血殘陽。
黃昏中相依為命的母親和女兒,開着燈一起安靜地吃晚餐,年複一年地等待那個隻存在于記憶與言語的丈夫、父親……這就是我二十年來的人生,沒有父親陪伴的人生。
“你愛博人麼?”
“嗯……”
“會永遠愛他麼?不管發生什麼?”
面對這麼直白的發問,我把臉埋進媽媽懷裡,像一頭紮入溫泉裡,憋了半天,從心肺深處吐出鹹澀又溫熱的水:“愛。”
“隻管順着你的心去愛他就好,愛是一種勇氣和能力,被愛則是一種幸運和救贖。如果你隻在意他究竟愛不愛你,你會活得很辛苦、很狹隘。因為愛……就不該奢求同等的回報。正如爸爸媽媽很愛你,打心底希望你幸福,也不要求你必須為我們做什麼,你的幸福就是我們最大的慰籍。真正的愛是不求回報的付出、是心甘情願的成全、是無怨無悔的選擇……更是一種他的快樂就是我的幸福的信仰,前提是他亦值得你傾其所有。我的孩子,你懂麼?”
“可是……”我嘴邊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住套鎖,我還用什麼“可是”去反問媽媽你那麼愛爸爸,但爸爸也那樣愛你麼?
因為媽媽,從沒有真的期待爸爸會同等地愛她。她愛他,她想讓他幸福,這就夠了。
這樣的愛,好卑微、好愚蠢……又那麼清澈、那麼明媚。
就這樣,我帶着無限的忐忑與憧憬,鼓起勇氣嫁給我愛了很久很深的漩渦博人,成為他的漩渦佐良娜。
婚禮上面對司儀内容老套卻語氣鄭重的發問,熱淚盈眶的我願意相信他聲音激動的“我願意”,也敢于面對他的愛會有消失的那天……
就像媽媽說的,順着我的心愛他,不去想别的。
隻是所有人包括我也沒想到,我的母親,那麼愛我父親的宇智波櫻,會在我婚後半年就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