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番外四：·一生風雨孤寂》
我叫門佐海老藏，一個努力一輩子、榮耀一輩子、更孤獨一輩子的男人……活到七十九歲，終究一無所有。
你肯定想反駁，我明明是風之國砂隐忍者村的四朝元老、二代目風影·門佐沙門的親傳弟子、三代目風影·砂瀑赤炎的左膀右臂……還差點兒是風之國大名伊赫尹傑的嶽父。
但我仍會舔着傷口冷靜地駁回，我這一輩子除了半生風雨，就剩半生孤寂……
我父親是砂隐的一名普通忍者，出身當地人口最多的門佐一族，在我記事前就去世，留給我的隻有這個姓氏。
我母親原名漩渦百筠，一聽姓氏就不同凡響，她來自遠在東南遠洋的渦之國。關于她為何不遠萬裡來到砂隐這個深居忍界西南内陸的沙漠，她從不多提。
即使三十出頭就滄桑如一本厚重的詩集，我亦能瞧出母親年輕時定是個堪稱絕色的女人。我常盯着她那雙烏黑的桃花眼，下意識摸着自己的五官，不由得感激母親贈予的好皮囊。
一贊歎母親被歲月蠶食仍熠熠生輝的美，寡言少語的她難得笑了，撫摸她夾雜不少銀絲的紅發，說她是不祥之人，愛上她的男人沒一個好下場。
我再勸慰也深知母親的痛苦，我的姐姐門佐千代是母親與第一任丈夫生的。她比我更可憐，出生前就沒了父親。
和母親神秘的身世一樣，千代姐姐的生父也是我們無法打探的禁忌。曆經兩次喪夫之痛，母親一人肩負起撫養我們姐弟的重任。她什麼髒活累活都幹，從早到晚沒一刻停歇……
我能感覺到她受過什麼緻命傷，身體非常虛弱。透支健康把我拉扯到七歲時，她也走了。
七歲的我，八歲的姐姐，淪為孤兒的我們連給母親辦葬禮的錢都沒有。幸好遇到命中的貴人，二代目風影·門佐沙門大人。他垂憐我們小小年紀就無依無靠，不僅幫忙料理母親的後事，還收我們為徒。
感恩沙門老師關鍵時刻拉了我們一把，我和姐姐下定決心奮發圖強，憑着天賦與努力成為一流忍者。相比于千代姐姐被譽為百年一見的傀儡術天才，我則在忍術及母親留給我的各類封印術、巫術甚至禁術上鑽研。十二歲那年，我制服因守鶴暴走而險些沖破砂锢的第一代人柱力分福和尚，自此名聲大噪，平步青雲……
沒有背景的我們年紀輕輕就憑實力成為高層，出人頭地的喜悅讓我笃定上蒼有眼，我和姐姐總算苦盡甘來。要父母還活着就好了，真遺憾沒能讓他們跟着我們享福。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沒有最苦，隻有更苦。厄運如陰霾始終籠罩着我們，一個接一個奪走我愛的人……
第一個離開的是我的愛妻花月，她出身于火之國木葉忍者村的小戶人家。那頭櫻花雕成的秀發一下子吸引住路過木葉執行任務的我。站在櫻花樹下的她似集結人間一切美好，那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美景。
“姑娘，你的粉發真漂亮。”
發自内心的贊美連起我們的紅線。她不顧父母的強烈反對，毅然嫁到這片我出生的荒漠。
震撼她奮不顧身的真情，我下定決心要讓她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奈何體弱的她如一朵嬌嫩的櫻花，定居砂隐後就不适應這裡惡劣的環境，最後在分娩時殒命，連剛出生的女兒都來不及看一眼。
花月，我的妻子，她在我們的女兒門佐绯櫻出生那天，永遠地走了。
要不是千代姐姐苦苦阻攔，她懷裡的绯櫻哇哇大哭，我巴不得随花月一起去了！
但我不能死，我還有花月留給我的女兒啊……
既然無法讓花月成為最幸福的妻子，那我就努力讓我的绯櫻成為最幸福的女孩。
發誓終生不娶全心全意撫養绯櫻的我引起千代姐姐的擔憂，她說我才二十出頭就當鳏夫，花月泉下有知也會不忍，況且绯櫻年幼，離不開母親的照顧……
“我的妻子永遠是花月，绯櫻的母親也永遠是花月。我不能讓另一個女人代替她，同樣不能對人家姑娘不負責。”
責任與擔當是母親從小給我灌輸的男人的品質。心已随花月死去，我又豈能擁抱别的女人誤人害己？
千代姐姐發出一聲歎息，此後再沒對我提過續弦的事，更主動幫我照顧绯櫻，扮演了母親的角色。
相比于我和花月陰陽兩隔卻心心相印，千代姐姐則婚姻不幸。剛懷孕時，丈夫就另結新歡。她本可以打掉這個孩子重新開啟自己的人生，但姐姐還是力排萬難生下了風岚。
我從不敢多問千代姐姐那麼執拗的原因，答案應該很殘酷，不是她不忍心，而是她根本忘不了那個負心漢。
“女人隻願意給心愛的男人生孩子”是花月親口告訴我的，我想她比我更清楚，同樣專情的姐姐，這輩子都走不出來……
就這樣，陷入各自困境的我們，還很年輕的我們，都各有兒女的我們在砂隐西北郊外購置一處大宅院一起生活。要不清楚我們的真實關系，可能以為這是四口之家，绯櫻是收養的，因為隻有那孩子是粉發。
我們這一輩的感情都不圓滿，下一輩能稍微好些吧？我不信厄運會始終纏着我們，卻想不到下一個被死神帶走的正是我視若珍寶的女兒。
愛上渦之國進獻給風之國當實驗體的質子漩渦宇助這種沒有未來的男人，是绯櫻最大的不幸，偏讨人喜愛的她又被未來的風之國大名伊赫尹傑看中。
無論漩渦宇助還是伊赫尹傑，在我心中都不算她的良配。非要選一個，我甯肯绯櫻為了砂隐的利益嫁給尹傑。
原本擔心她會在伊赫祭選秀上公然反抗尹傑，不料她一反常态順從。之後我才得知為保護宇助，她答應嫁給尹傑。
這樣也不算壞事，但我低估了尹傑的狠毒，更低估了绯櫻的倔強。自以為抱得美人歸的尹傑還是暗殺了宇助，可绯櫻用另一種更絕的方式狠狠地報複他。
她懷了宇助的孩子……
可想而知将要大婚的尹傑有多暴怒，绯櫻則聽取了老早就看中我們一家漩渦一族血脈的赤炎的提議，為保住宇助的骨血，讓那個尚未成形的孩子成為第二代守鶴人柱力。
這不僅意味着我那個可憐的外孫的一生被毀了，因胎兒被封印尾獸給母體造成巨大的負擔，孩子出生之日即绯櫻離世之時……
我攔不住這個愛慘了宇助的傻丫頭，因為最初還不知有這個孩子時，绯櫻就多次尋短見，把家裡有她的照片全燒了。正因這個孩子，才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我隻能眼睜睜看着剛生下那個繼承宇助紅發的女嬰，并給她取名佐良娜的绯櫻微笑着停止呼吸……
绯櫻隻活了十七歲，我們對外宣稱她享年十六歲，出嫁前暴病身亡，這是為了保全伊赫尹傑的臉面。
然而，尹傑恨毒了皆已死去的宇助和绯櫻，不但以懲罰為由，強行把绯櫻的骨灰撒到寓意詛咒的“沙漠深處”，還一直意圖把罪惡的魔爪伸向那個因人柱力的身份而無法被他殺死的孩子。
作為宇助的遺腹女，更是绯櫻的親骨肉，我無法疼愛這個隻遺傳了绯櫻藍色桃花眼的外孫女。一看到她就想起那混蛋，鑽了牛角尖的我索性奪走“佐良娜”這個本名，給她改為姓氏都沒有的紗羅妲。
感慨寵壞绯櫻導緻她無法無天最終抛下我這個老父親，我對紗羅妲的教育十分嚴厲，也夾帶了私人情緒……
因為我恨她，我恨這個身上流着漩渦宇助血脈的孽種，恨這個奪走绯櫻生命的兇手！
被我這個親外公如此痛恨的紗羅妲從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她再聽話懂事都沒法打動我。直到她八歲那年在伊赫尹傑的設計下受辱造成尾獸暴走，我第一次感受到心痛……
“你不配當她的外公！！！”
這是紗羅妲的姑姑漩渦綠羅，也就是漩渦宇助的妹妹，另一個質子在北山醫院搶救室外對我的厲聲斥責。
我靜靜地聽着崩潰的她對我發洩，待千代姐姐從裡面走出，抹着額上的汗告訴我們紗羅妲撿回一條命時，我和綠羅一個接一個癱坐在地，一個賽一個放聲大哭……
我不知道該怎樣向紗羅妲解釋她經曆了什麼，她為什麼要遭受這樣殘酷的劫難。出院後我每晚守在她床前，防止她睡熟導緻守鶴再次趁虛而入。
她常做噩夢，好幾次哭着醒來。我抱住她不停地溫聲寬慰，孩子的一句話如子彈正中我眉心。
“受傷也有好處啊……海老藏外公都對我溫柔起來啦……”
她說得極其小聲，我聽得清清楚楚，她每個透着欣慰的字都是對我的鞭笞。
再也看不下去紗羅妲因走不出陰影而日漸頹靡，加上那場暴亂緻使本就不待見她這個人柱力的民衆越發怨恨她。在内外施壓下，我隻好封印她那段悲傷的記憶，包括對她那個姑姑的全部印象後，把她關入砂锢，那是曾将分福師父囚禁至死的地方。
比起無辜的紗羅妲，我更恨那個和宇助一樣額上紋着紅色“愛”字的女人。這個在我的作用下讓紗羅妲暫時遺忘的姑姑，始終沒放棄利用她為宇助報仇。
紗羅妲體内的守鶴既造成她的厄運，又是她能活下來的籌碼。為幫助她更好地控制守鶴，我對她傾囊相授自己繼承的母親的所有封印術，她天賦極高，不到十歲就全部掌握。
更令人稱奇的是，她被關入砂锢後即便身上被刻下神秘的“卍”的人柱力追殺系統，那種印也未對這孩子造成什麼影響。
赤炎這老狐狸沾沾自喜，稱自己果然沒看錯，比起我們一家子，因宇助的關系而擁有更濃厚的漩渦一族血脈的紗羅妲是一個堪比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間之妻，即主動把九尾封印自己體内的漩渦水戶的完美人柱力。
哼，終于說出真心話了。
這家夥一直沉迷于研究漩渦一族，沒少折磨宇助和綠羅這兩個實驗體。當年他蠱惑绯櫻讓紗羅妲成為人柱力，以及宇助死後，做媒把綠羅嫁給他侄子砂瀑青羅生下被他格外器重的侄孫砂瀑羅砂，也不過是想最大化利用那種血脈。
我是不曉得這種血脈除了總被人盯上外還有什麼好處，幾十年來一直隐藏這重身份的我們姐弟卻沒想到不幸還會降臨到風岚一家。
就在紗羅妲關入砂锢的那年冬天爆發第二次忍界大戰，風岚和娴亞夫婦死在與木葉的戰場上，千代姐姐則在遠征渦之國的戰役中被一個叫漩渦玖辛奈的小姑娘砍斷右臂。
喪子之痛和斷臂之傷使千代姐姐一下子老了。眼淚流幹的她向我回憶她堂堂“毒仙”最後竟被那個小丫頭偷襲的情景……
對于母親的故鄉渦之國，我們姐弟并無什麼特殊的感情，甚至能感受到母親對那裡懷有恨意。
所以，當千代姐姐率領傳承自傀儡術鼻祖門佐衛門的“白秘技·近松十人衆”攻破渦之國首都時，心裡倒有種說不出口的快意。
眼看渦之國屍橫遍野，漩渦一族遇難的百姓的血和他們标志性的紅發染紅了這片土地。血色殘陽的餘晖灑在姐姐一滴血都沒沾到的身上，仿佛前不久她親自率領的屠城不過是一場正義的制裁。
越放松的時刻，人越容易麻痹大意。從堆積成山的屍體中忽然竄出一抹紅色的影子，在千代姐姐沒看清前就沖來。手臂感到一陣劇痛時，她右半邊衣衫已一片潮紅。
那個不到十來歲的女孩功夫不夠，隻把千代姐姐的手臂砍得将斷未斷。千代姐姐一聲沒吭，把已徹底沒救的手臂完全砍下，果決的樣子驚到了女孩。
“你這個狠毒的老妖婆！你會遭報應的！我漩渦玖辛奈詛咒你，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手上！你還會衆叛親離、骨肉相殘、死後也不得安甯！！！”
這個雖重傷千代姐姐，卻被她稱贊很有骨氣的女孩後來被疑似木葉的暗部救走。千代姐姐推斷木葉極可能讓玖辛奈繼承年事已高的漩渦水戶體内的九尾，成為第二任九尾人柱力……
說到最後，千代姐姐失聲痛哭。她一會兒念着風岚的名字，一會兒說有了一個紗羅妲，又來一個玖辛奈……我知道她眼裡流的是血不是淚。她痛恨這個被戰火狼煙蹂躏的忍界，痛恨像紗羅妲和玖辛奈這樣的孩子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豈止是奪走風岚生命的戰争與紗羅妲的人柱力身份，作為貢女維系砂隐和伊赫家族關系的绯櫻，包括質子漩渦宇助兄妹……他們都是時代的犧牲品！
在這個充滿詛咒及黑暗的忍界世界，我們根本無能無力。
家裡的第二代人全走了，隻剩我和千代姐姐及變成孤兒的蠍……對了，還有被關在砂锢的紗羅妲。
日子再煎熬也得過下去，蠍是千代姐姐的希望，那我的希望又是什麼？我常這樣問自己……
許是太想念風岚，千代姐姐開始沉迷于研究一項名為“己生轉生”的禁術，靈感源于蠍幼時因思念雙親做的傀儡“父與母”。
這個術能犧牲活人給予傀儡生命，俗稱“以命換命”。得知姐姐瘋狂的想法，我立即制止，并告訴她與其沉浸于喪子之痛不能自拔，不如多關心已經十二歲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