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陛下也突然離世,她孤兒寡母,不得己,隻能順着他寄信的線索一路找去,命暗衛若是遇見世子,即刻帶回,片刻不能猶豫。
“昀崧,辛苦你了。”夏太後看着自己這少年老成的親弟弟,那些停留在母親口中的少年終究隻停留在母親口中。
如今的他是權勢滔天、暴虐不仁的甯遠王。
夏昀崧方才想說什麼,遠處卻傳來女子一聲尖叫,随即是人群熙攘聲。
先帝薨,嫔妃美人早已遣散,陛下年幼,尚還沒有選妃,宮中隻有太後和陛下兩位主子,以及一衆侍女太監,何事竟能如此喧嘩?
夏昀崧蹙眉,夏太後率先開了口,“去看看發生了何事。”
小太監小跑着往前探去,不過半晌,白着臉回來,“回太後娘娘,那邊……那邊井裡撈上來個死人。”
夏太後和夏昀崧面色一變,絲毫沒發覺扶着小皇帝的那個太監已然面色慘白。
“可曾知曉怎麼死的?”
小太監直搖頭,“有人拿燈探了過去,露出來的皮膚就沒一塊好肉,似乎是……是……被折磨死的。”
被折磨死的?夏太後大怒,“荒唐!這後宮豈會出現這種事?讓于統領查!狠狠的查!”
身後,小皇帝酒已醒了大半,不知是被涼風吹的,還是被吓的。
他撲進母後的懷裡,愣愣道:“死?死人了?”似是不可置信一般。
夏昀崧遠遠瞧了一眼,咽下自己方才欲說出口的勸誡,低聲道:“先帶陛下回去罷,讓于統領過來。”
等夏太後帶着謝懷走遠,他才領人去那事發之地一探究竟。
于林躍來得極快,似乎早已有人去喚他,夏昀崧到後不足一刻,他領着侍衛來得匆匆,沖着夏昀崧行禮後,遣散周遭一衆人。
待安靜下來,他才命人掀開逝者衣袖,又褪去她鞋襪,僅憑裸露出來的痕迹都能明白此女死前遭受了何等待遇。
“看模樣,并未浮腫,似乎才去世不久,”太醫匆匆趕到,憑借僅有的驗屍經驗說道。
“詳細還得待仵作前來一看。”
宮中并未配備仵作,于林躍已讓人去宮外請。
女子臉上雖淤痕斑駁,但還是能看得出來其姣好的面容,夏昀崧别過臉,“查清是哪宮的人了嗎?”
“秉王爺,還在查。”
外臣不便留在宮中過夜,夏昀崧隻瞧了瞧便交給于林躍處理,獨自出宮。
夏太後怕自己兒子受了驚,在紫微宮呆了許久,甚至想如幼時般陪着他過夜。
謝懷拍了拍母後的手,明亮而無辜的雙眸乖順地望着夏太後,“兒臣已無礙,勞費母後擔憂。母後素來認床,要是因為我擾了母親安寝,豈非兒臣的錯?”
“母後放心,懷兒已經是大人了,舅舅也時常教導兒臣要學會勇敢,變得強大,兒臣定不會辜負母親和舅舅的期許。”
夏太後瞧着眼前這和自己十分肖像的孩子,欣慰至極,“好好好,懷兒是大人了,母後這就回去。”
“母後且去,兒臣還要溫習太傅留給兒臣功課,晚些再睡。”
“夜間傷眼,功課明日做也不遲。”
“母後放心,兒臣知曉的,鐘公公已為兒臣研墨許久,兒臣不去,豈不是白費了那紙墨?”
“想不到懷兒還是個節約的,母後這就回去,你切記不可過于勞累,“夏太後安心叮囑,滿意而去。
謝懷一直含着笑看着夏太後出門,一直到殿外都瞧不見侍女提着的長燈後,才驟然冷臉。
殿門吱呀一聲,徹底關閉,謝懷一改單純溫和,陰沉着臉走到書桌前。
鐘公公早已擱下手中的墨條,長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書桌上墊着一張白紙,一旁還有太傅為他布下的作業,紙邊放着一隻硯台,硯台四側雕着青松磐石,黑沉沉的汁墨還靜靜淌在硯台裡。
下一瞬,謝懷端起硯台,徑直砸向鐘公公的腦袋。
“這點事都辦不好!?這就是你辦的好事!”
鐘公公不顧濺滿額頭的香墨,尚且還算冷靜,“小的已讓人去處理了那辦事的小太監,那侍女也不是咱紫微宮的人,定不會查到我們身上,陛下放心。”
謝懷譏諷道:“夏昀崧向來不常來宮中,你們這都能讓他給碰上,當真是好運氣。”
“剛剛幹兒子傳來的消息,甯遠王已經離宮了,隻是不知曉于統領和太後那……”
“那邊且不擔心,”于統領一向待他好,母後也疼他。
見陛下消了些氣,鐘公公仰頭,一臉谄媚,“幹兒子近日又找到一賤婢,美得驚人,陛下要是……”
謝懷聞言松了口氣,複而又聽見他此番話,心思一動,思及夏昀崧,猶豫道:“尚且留着,近些日子安分些。”
待伺候好陛下,鐘公公才松了口氣,讓兩名侍女陪侍着,自己推開門走出寝殿。
偏房一角,他陰寒着臉召了剩下的兩個幹兒子進來,“平日裡待你們不薄,如今就是這麼辦事的?”
冬仁低垂着臉,靜靜承受幹爹的怒火。
“交代下去的事情辦好了嗎?”
“回幹爹,小德子已自缢于禦花園的牆角,身邊修着遺書,小的檢查過了,絕對沒有問題。”
身側的張公公笑得讨好,身上還帶着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