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走過來,想必很艱難吧?”
夏昀崧靜靜聽着,整個人似乎沉郁下來,整個人的記憶被拉回大半年前的那一刻,殷紅的血染透三尺長劍。
此刻,柳絮什麼脾氣都沒有了,她長歎了口氣,借着夏昀崧一直握住她的手,整個人擁入他的懷抱裡。
他的身子一直是冷的,此刻也冷得吓人,方才一年,身子薄一大圈,懷抱空落落的。
她湧過來的那一刻,夏昀崧随即反抱住了她,任由溫熱的身軀侵占自己胸懷。
這個懷抱已經一年未曾擁有,明明才一年,他卻覺得仿佛過了大半生。
“阿絮……”他喃喃道。
上蒼還是眷顧他的,他的阿絮又回來了,回到了他身邊。
“我好好活着,你也要好好活着,知道嗎?”柳絮的聲音淹沒在他懷中,悶悶的,卻暖得驚人,像是一股暖流,無聲無息淌進夏昀崧心中。
“好,”他一定好好活着。
阿絮要求的,他一定要辦到。
柳絮走之前把斷了的發梳塞進他手裡,吩咐得理所應當,“它壞了,你要麼做個新的,要麼把它修好。”
思及街上那買木梳店家說的話,她補充道:“要修的好看些,耐用些。”
為了方便練武,她每日都把頭發纏得緊,格外費發梳。
夏昀崧靜靜看了手中的木梳一眼,嘴角不自覺溢出笑,他應聲道:“好。”
他身邊一直有其他人的暗哨盯着,這次終于等到阿絮出門,他索性故作暴怒一場,讓親衛一口氣鏟了所有人。
這樣的情況有很多次,明日那些人又會派新的人來盯着,像讨厭的老鼠一半,清不絕,鏟不盡。
不過沒關系,他見到了阿絮,活生生的阿絮。
以防外一,親衛率先帶柳絮從偏門離去。
柳絮出門前,夏昀崧拿出一套衣服,示意她換上。
關于阿絮的一切他都不敢賭。
看似平和繁華的上京,每一刻都藏着陰險與肮髒。
柳絮知曉他來見她一次的不容易,徑直套上衣服,下一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呢?
誰也不知道。
就像誰也不知道長樂王會不會反,什麼時候會反。
柳絮出了店鋪,被親衛帶着從僻徑繞到另外一條大街上。
親衛恭敬同她拜别,将一枚瑩綠小玉葉交給柳絮,“大人吩咐,若是姑娘有急事,盡可以憑這個信物去店鋪找掌櫃的幫忙。”
“若要緊急尋大人,也是如此。”
柳絮收下那枚玉葉,不過半根手指的長度,葉根還有穿孔,方便垂挂,平日裡就像是一個普通飾品一半。
她沒在細看,見時候不早了,去西街買了油酥餅後匆匆回府。
夏昀崧還坐在屋子裡,送完柳絮回來的親衛敲了敲屋門,“大人,已經送出去了?”
“确定沒有人盯着?”夏昀崧摩挲着手裡的那把斷梳。
“周圍好幾個人守着,沒有可疑的身影,今天剛清理了一遍,照往常來說,應當是明日才會重新派人。”
“回府罷。”他把斷梳放入懷中,任由木梳緊緊貼着他的胸口。
“我記得庫房有一塊上好的木料,回去讓管家幫我找出來。”
“是。”
一連幾天夏昀崧都沒有進宮,隻下朝後便回府。
但也正常,自他和夏太後發生了那事,若非必要,他也不常進宮,隻偶爾詢問太傅,謝懷的課業如何。
乖巧了幾天的謝懷終于按捺不住,讓鐘公公去速速把那女子帶來。
侍女在後殿被關了數日,即便苦苦哀求,還是被張公公每日都喂迷藥,身子虛弱無比。
張公公帶着笑意進來時,她虛虛睜眼,哀求道:“公公,公公您放了我吧,求您。”
“放你?你知道能得到這樣的機會,你該有多榮幸?”
“這是上天給你的恩賜!”
他一把将侍女拉了過來,惦記着今天的好日子,動作還溫柔了些。
料想陛下應當不喜歡灌了迷藥的死物,隻用綢布塞緊她的嘴,沒灌今日的迷藥。
“要是伺候好了那位,咱們都有賞!你可要争争氣,我的榮華富貴可全在你身上了,”張公公臉上的笑容放大,盯着侍女的眼神越發詭異。
侍女驚恐搖頭,欲掙紮,卻被他罵了一聲,強行扯緊手腕上的綢布,讓侍女吃疼一聲。
身後吱呀一聲,門開了。
“這種事情不勞幹爹費心,我這就給陛下送過去。”
張公公以為是陛下心急,催鐘公公來找他,奉承道。
這女子是他發現的,也是他抓來的,又看照了好幾天,可不能在這時候被幹爹把功勞給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