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他又多次派人南下,打聽匪徒屠村相關之事,乞求能有人瞧見幸存者,卻帶回意外消息。
柳絮死了丈夫這事傳得很遠,他知曉自己在柳絮那是死了,而不是不告而别。
再此後又傳來消息,柳家想把柳絮再嫁給一屠夫,柳絮不肯,洞房那夜逃了,隻是不知被屠夫和柳家找回來沒。
夏昀崧隻能祈禱柳絮好生生逃了出去,路上沒有遭遇悍匪。
可南方悍匪成患,她一女子行走在路上……
他和夏太後的關系一淡再淡,可她是安國太後,他是當朝國舅。
世人皆知,甯遠王便是如今安國幼帝和太後娘娘的支柱,無論是血緣上,還是朝堂上,他們始終死死綁在一起。
夏太後自知她們母子還要仰仗他,軟了态度求和,暗中派人南下,确保那村婦死了後才安心。
她弟弟尊貴無比,豈能由這些人玷污?
“說完了?”
夏昀崧垂眸點頭。
柳絮靜靜地看着他,窗外雨聲淋漓,濕潤的雨氣似乎快要籠罩這個房間。
夏昀崧為何要一直瞞着他的深分,相識三年從未提及,她一點都不關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
可如今……
“我自淮平北上而來,一路所聞都是你的‘光輝’事迹,夏昀崧,你到底想幹什麼?”
接任王位不過半載,手頭人命累累。
他們相識一場,他何時是如此嗜殺之人?
面對自己的妻子,夏昀崧不敢,亦不願有一絲相瞞。
“先帝去得突然,太後将我帶回來時,上京的權貴世族之間已經開始流傳如今陛下不是先皇血脈的消息,揚言要罷黜他,另立新帝。”
“劉、林二家領頭做事,做事不留餘地,一邊奪權,一邊威脅大臣站隊。我沒有辦法,隻能殺雞儆猴。”
當時的上京,上邊人覺得機會來了,下邊人覺得首都要完了。
“這揚起的刀一旦見了血,便沒有守刀的餘地。”
不能把劉、林兩家逼得太狠,又讓沒跟着這兩家的其他勢力覺着他有心和劉、林二家為伍。
那時,殺害夏氏嫡系一脈的兇手沒有一絲線索,柳絮又音訊全無。
一向聰明的夏昀崧也不知道該如何辦了,索性全殺了,有一個殺了一個,甯成全他甯遠王的兇名,也要讓這群趁機奪利的鼠輩長個記性。
口頭上的言論果真擋不住血迹斑斑的兵器,不肖兩月,上京徹底太平,隻多了個暴戾狠辣的甯遠王。
此後他染了風寒,大病一場,一連數月都在府中處理政務。
夏昀崧的手始終緊緊拉着柳絮,兩人相對而坐,在窗外淋漓的雨聲中,夏昀崧将這一年多的事情娓娓道來。
時光匆匆溜去,雨聲不知何時小了,夏昀崧說完了一切,心口驟然一松,像是一直悶在他心頭上的那塊巨石終于被挪開了一般。
柳絮默默消化這些消息,“我如今算是長樂王府的人,你就不怕我把這些事情告訴長樂王?”
夏昀崧擡眸,清潤的眼神和她對視,“你是我的妻子,我為什麼要瞞着你”
“那你呢?你有想過你自己嗎?這樣的平衡能維持多久?紙包火能包多久嗎?”柳絮一連串的問句抛出,心中的這股火熄了,另一股無名火卻冒了起來。
他說自己不能把劉、林二家逼得太狠,轉身就得罪兩邊人,直接把自己逼上死路。
這下子好了,無論是哪方勝了,這上京的甯遠王都難逃一死。
夏昀崧安撫地拍了拍柳絮的手,“我已做好準備,隻待時機成熟。”
他今年年初便開始接洽謝氏宗親,和巴川的禹王聯系。
“巴川禹王?那是何人?”
夏昀崧眼眸明滅不明,“一個瘋子,一個有野心的瘋子。”
“他乃先帝胞弟之子,待謝懷退位,隻有他最有資格來坐這位置。”
“所以你一開始就覺着謝懷坐不穩這位置?”
夏昀崧沉默一瞬,于公于私,他都不認為謝懷能做得穩。
上京四大禁軍,有一半都是劉、林家的人,龍武軍領頭将軍同他隻有一些交際,神武軍背後的勢力坐山觀虎鬥,東禁軍在于統領手裡,西禁軍在他手裡。
于統領此人…..夏昀崧懷疑他和先帝的死有關,但他回來得太遲,沒有一點證據。
“我已為他和太後安排退路,宣陽雖遠,但确是夏氏一族祖籍所在之處,回了宣陽雖不說生活極盡奢侈,但足夠他享樂一生。”
隻要他安心退位,讓位于禹王。
總比坐在這高座上,整日擔驚受怕得好。
柳絮看着他,他總是把一切都打理得很好。
“那你呢?你說了這麼多,都沒說過你自己。”
他?夏昀崧頓了頓,錯開柳絮看向他的那雙眼睛。
柳絮瞧出他在想什麼,笑意淡淡,“你這般聰明,怎麼會想不到自己呢?”
“回京時王爺曾提起過,你殺的那位太傅幼時是你老師。”
“我不知你是如何下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