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歡銀趁阿麽不備,偷偷藏了兩個馍馍,趁着阿麽午休的功夫又跑進柴屋。
“柳姐姐?柳姐姐?”
她低聲喚道,在角落瞧見柳絮,才松了口氣。
“我給你拿了馍馍,你先墊着,幸好你沒出去,阿麽說外面的人不僅沒少,還多了好幾隊。”
她心有餘悸,要是柳姐姐一露面,隻怕迎頭撞上。
“你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溜進長樂王府裡偷東西。”
柳絮接過她手裡的馍馍,擡眼道:“你不怕我?我可是個小偷。”
歡銀蹲在柳絮一旁,靜靜地看着她吃東西,似乎想到什麼,眼睛眨了眨,“你不也沒懷疑我會在馍馍裡下藥呀。”
柳絮被她逗笑,“這倒也是。”
“若不是沒有東西吃,誰會想去偷?大家都想體面的活着。”
歡銀手撐着腦袋,目光不知看向何處。
她是個孤兒,生下來就沒人要,被好心的農戶收養不過四年又被遺棄。
歡銀能理解她的養父養母,大旱之後糧食收成一直不好,她們也沒有辦法。
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吃飯。
她在外當小乞丐,大乞丐在前面搶,她就在後面偷,一直到被歡玉姐姐收留,這才有了好日子過。
歡銀不能在這兒呆太久,阿麽時刻都可能睡醒。
午後外面有人敲門,柳絮蹲在柴房戒備着,老妪上前去把門打開一個縫,見是歡玉小姐身邊的小厮後才松了一口氣。
她将他迎了進來,急急問道:“歡玉小姐如何回了?”
外面搜查這麼多,會不會影響到歡銀小姐,她們要不還是回歡顔樓去,那兒雖然亂,但好歹還是安全的。
這小院裡要是突然闖進個流民,她一個老婦如何護得住歡銀小姐!
“小姐說這搜查同我們不相幹,再等些時候,她親自過來看望歡銀小姐。”
“能回歡顔樓嗎?這兒實在是不安全,”哪怕派兩個歡顔樓的打手過來看着也好啊。
小厮猶豫一瞬,“小姐沒說,就讓您和歡銀小姐在這兒暫住着。”
他知曉老婦人在想些什麼,勸慰道:“這兒離王府近,王府四周守衛那麼多,出了事随時能趕過來,小姐一向思慮周全,您别擔心。”
若不是擔心流民騷擾,小姐也不會費盡心思租下這僻靜的小院,南城都快亂成一團了,隻有東城還稍微清靜些。
“小的還有事,先告辭,”他招呼着後面的人把菜和糧食拿進廚房堆着,匆匆離去。
長樂王府。
瞧見柳絮的那王府丫鬟被喚去城主府問話,一直到清晨才回。
無論那人怎麼問她,她死死咬定那就是個小賊,偷走了世子的玉器和廚房裡蒸好的糕點,被她抓個正着。
負責徹查此事的人跑來王府向管家核對。
管家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家,穿着一襲黑袍,手上拄着一根梨花木拐杖,年過花甲,那雙眼卻生得十分精明。
王平下令河間再無長樂王,他也沒擺出王府管家的氣勢,隻讓人呈上空空的瓷盤和碎成好幾塊的玉器。
“那小賊匆忙,沿路落下的玉器被摔個粉碎,王府共遺失了兩枚玉環,三隻玉盞,還有一顆寶珠。”
“這摔碎是玉環和玉盞,各一枚。”
領頭的拿着碎裂的玉盞摸了摸,通體碧綠,一看就是好東西。
他嗤笑:“想不到長樂王府的寶貝不少啊。”
管家隻笑道:“大人見笑了,都是些夫人以往的嫁妝,沒多少,隻給世子留個念想。”
“大人若是賞臉,我那兒還有王爺賞下的玉镯一枚,還望笑納。”
侍女懂事地将玉镯呈了上來,領頭的瞧了瞧,面上不屑,手上動作卻伸得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勉強勉強。”
“行了行了,這兒核對完了,沒什麼問題,讓那侍女回來罷。”
“勞煩大人,”管家笑着将幾人送出去。
春杏回來後便被管家傳了去,管家是王府的老人,在府上積威甚重,此刻他拄着拐杖,全然不似面對叛黨時的那般随和。
“你且說說,為何撒謊?”他冷呵道,“你可知稍有不慎便會害了世子?”
叛黨的人做事随意,世子年幼不知事,他們全府整天提着氣應付外面那群人,生怕沒能護住世子。
這丫頭倒好,撒了個彌天大謊,要不是他府内反應及時,摔個玉器應付上去,隻怕王平又要借此生事。
春杏哆嗦着身子,她自是知道這敗露的後果,但事出緊急,要是她喊是刺客,那必定不會這麼簡單了事。
她将和柳絮相遇的經過告訴給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