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隻裝作信了他的話,安撫道:“龐校尉一路過來辛苦。”
“隻是…….”她看向龐降身後的那群兵馬,“城中糧草本就不足,又遭紅巾軍折騰,隻怕容不下龐校尉這一衆将士。”
言外之意很直白,那便是龐降進城可以,他身後的那群将士不能進城。
“這…….“龐降猶豫地看向身側的參謀,參謀隻朝他頻頻使眼色,讓校尉應下來。
他們如今理虧,柳絮能迎他們進城已是極好。
再者,人家的理由正大光明,他們豈有不應的道理?
龐降的參謀乃是他從小相識的同伴。
龐家在渤海郡内乃是有名有性的大族,他雖不是龐氏嫡系一脈,但受父母密切安排,任了趙平縣府軍校尉。
他走時不忍無一官半職的好友張生生獨自留在渤海郡,于是提攜他做他的私人參謀。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張生生腦袋靈活,什麼鬼點子都能想得出來。
正好解了他獨自上任的愁苦寂寞。
張生生見龐降猶豫,暗自心急,用手肘怼了怼龐降,小聲道:“那周秋易可就在我們身後,要是他帶人到了,我們都還沒進城,豈不是讓他看笑話?”
任何人都刺激不了龐降,唯獨周秋易,渤海郡周氏嫡系一支出生的貴公子。
自小便活在龐家一脈的耳朵裡,不僅龐降的嫡長兄煩他,連龐降都煩得不得了。
無他,隻因父親一直在他耳邊念叨,若是他有周秋易一半的才華,他也不至于為這個兒子反複謀劃前程,散了不少銀錢才換了這個校尉。
誰都可以跑在他前面,唯獨周秋易不行!
龐降咬牙,“我明白柳典軍的意思,自會命手底下的兄弟們在河間城三裡外駐紮,以防亂寇再臨河間城。”
“如此甚好,”柳絮松口,打開城門迎龐降入城。
下城牆時,文玄難得松了口氣,暗自同柳絮小聲道:“幸虧這來得第一個不是難纏的。”
柳絮認同文玄的話,給他加油打氣,“萬事開頭難,再接再厲!”
這幾日裡,她們日裡夜裡謀劃,想着該怎麼辦。
摸不清這些個人的心思,到底是趁王爺不在,趁機徹底拿下河間城,還是繼續朝王爺俯首,輕輕将紅巾之亂翻頁。
文玄和柳絮隻能決定随即應變,但他們帶來的人必須留在河間城之外。
萬一他們選擇反,他們也有反應的時間。
龐降知曉柳絮是一名女子,可沒想到她竟如此年輕,他上前一步拱手道:“柳典軍,早聞大名,久仰。”
柳絮同樣拱手,臉上挂着笑:“龐校尉,一路剿匪而來,着實辛苦,快随我進城休憩休憩。”
柳絮沒把人引去長樂王府,而是将他帶去了歡顔樓。
看着這绮麗粉紅之景,龐降進樓前止步,猶豫道:“柳典軍這是?”
隻他們幾人進城,他倒不怕柳絮把他宰了,隻怕她陰他一道。
柳絮擡頭瞧了瞧歡顔樓的裝飾,臉上先是一愣,轉而大悟,笑道:“龐校尉莫怕,城中酒館飯店尚未恢複,長樂王府又…….不太便利,我隻能選擇這兒。”
她一邊請龐降入樓,一邊簡單幾句将歡顔樓在紅巾之亂中做的奉獻說與龐降。
龐降坐在席間,聽完柳絮的話,由衷謂歎:“這歡玉姑娘當真是有情有義。”
柳絮臉上閃過一絲翳色,轉而笑道:“王爺待她不薄,她心裡都記着。”
司萍一一傳膳,龐降桌下捅了捅張生生,示意他接下來該怎麼辦。
城是他要進的,如今進來了,接下來呢?
張生生臉上挂着笑,沖龐降使了使眼色,龐降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在城外他沒提前和他說過啊。
張生生看着這呆子就來氣,隻能自己出馬了。
他目光看向文玄,“一路上都在傳你們大破紅巾軍的事迹,這位便是文小兄弟吧?”
雖不知他的身份,但同柳絮一道,便一同視為長樂王府的人。
文玄目光微微閃爍,笑道:“喚某文玄即可,不知閣下是?”
張生生主動介紹自己,“在下張生生,龐校尉的私人參謀。”
“我家校尉匆匆趕來,隻一路上聽了些斷斷續續的消息,不如文玄兄弟将這紅巾之亂具體說說?”
文玄和柳絮對視一眼,挑了些衆所周知的事情,同張生生他們在城外知道的差别不大。
張生生再次掃了龐降一眼,眼睛眨了眨,龐降這次看懂了,主動接過話茬,“世子可曾受驚?那孩子小時我還曾遠遠見過他幾次。”
柳絮隻道:“受了驚吓,在府中養了好幾日,請了大夫瞧過,說要靜養。”
兩方人你來我往,主要是張生生再問,柳絮他們在答,宴飲盡後,柳絮将他們送去驿站休憩。
夜幕暗了下來,隻餘天邊橘黃一線,柳絮站在城牆之上,小隊成員再次聚在一起。
楊天邑這幾日日日巡視城中情況,确保沒有紅巾餘孽,隻又審出幾個幹過失蹤買賣的人,将其壓入大牢。
頭像的紅巾餘孽被他們關在各處,每日喂些稀粥,讓其苟活,待王爺回來後再處置。
“送出去的信還沒消息嗎?”
柳絮看向司萍,司萍搖頭。
文玄知道柳絮心裡焦灼,安慰道:“若是這封信要送往江南,快馬加鞭最快也得六日。”
況且,王爺還不一定呆在江南…….
柳絮沒說話,知曉是自己心急了,隻同文玄道:“這兩個人,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