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宏青看出了什麼,收起笑意,掃了一眼四周,“書房還有些需要我處理的文書,你若是還有什麼要說的,便同我進來說吧。”
書房内堆積的文書如山一般,謝宏青屈手捂在嘴邊,咳嗽了幾聲才道:“你看看,這些個東西,哪有處理得完的時候?”
“還是當個什麼都不管的閑散王爺好。”
這是一個大權在握的王爺應該說的話嗎??
柳絮沉默一瞬,要是被柳參軍聽到,又該氣得在床上躺幾天了。
謝宏青坐上木椅,又給柳絮倒了一盞茶,“如今正下着雨,天涼,來喝一口驅驅寒。”
待柳絮接過後,他又輕咳幾聲。
柳絮蹙眉,“王爺,您的病還沒好嗎?”
“小咳幾聲,不礙事。倒是你,上次看你這麼為難嚴肅的樣子,還是在……..是在淮平吧?”
謝宏青說着,自己倒笑了起來,“那時候你說你是個女娃,倒是我手底下那些個人給吓愣了。”
“不知道是哪竄出來的野娃子,生猛得很,力壓一衆府軍。”
那才是半年前的事情,可柳絮卻覺得已經離自己很遠很遠。
她感激道:“若非是王爺拉了柳絮一把,柳絮如今還不知道在哪。”
“還能在哪?你是個有本事的人,在哪都吃不了虧。”
“說說吧,這次又是什麼為難的事?”
柳絮沉默,真有些不知怎麼開口。
“若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便從最簡單的說起,這次告假想去哪?”
“去上京。”
“上京?你不是上京人吧,之前聽你提及你的家眷全被山匪所害,難不成上京還有什麼親戚?”
謝宏青思索,“你尚且年輕,思念親友家眷也在情理之中,隻是上京如今形式複雜,你須得小心些。”
王爺沒有細問,可柳絮卻不想再瞞下去,她仍然端着那盞茶水,整個人卻跪在地上。
謝宏青愣住,“柳丫頭,你這是做什麼?上京形式是複雜了些,可你要去,我又不是不允。”
柳絮垂頭,“禀王爺,我此去是為夏昀崧。”
謝宏青一瞬間臉色變沉,目光掃向柳絮,上下打量着。
“夏昀崧是我…….丈夫,我不可不去…….”柳絮垂着腦袋,慢慢将自己同夏昀崧的往事說了出來。
謝宏青安靜地聽着,沒想到柳絮同夏昀崧竟有這段往事。
他突然回想起柳絮那日在大殿受封時夏昀崧的失态。
原是如此…….
他以為夏昀崧這小子離家出走的那兩年是去哪遊山玩水了,沒成想竟是去談情說愛的。
謝宏青沉吟一聲,“你說,我若是不讓你去,豈不是棒打鴛鴦?”
柳絮心中微動,王爺如此說,那便是允了。
她心思巧,機靈道:“王爺是性情中人,”定不會棒打鴛鴦。
謝宏青聽笑,“這半年,你倒是…… 活潑許多。”
他沒有同她玩笑,隻讓柳絮起身,半是警告半是提點,“渤海那邊有些人不老實,我正籌謀着派人過去。”
“柳絮,你剛被提拔為校尉,如今正是你繼續立威的時候,你當真确定要回上京?”
“程校尉想必跟你說得很清楚,甯遠王被抓,擇日處斬。”
“消息已經傳了十日有餘,如今上京城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柳丫頭,你如今也算是我麾下的得力幹将,若是被上京那邊的人給逮着,你的下場誰也不能保證,你确定你要冒這個險?”
柳絮頓了頓,擡眼道:“程校尉方才同我說,行軍打仗的人都是糙人,沒有什麼是能長久的。”
“可我總想争一争。”
謝宏青聞言怔愣許久,去争一争麼?之前也有人同他這樣說。
他輕聲道:“我會同他們說,你回鄉修養探親。”
“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立冬之前,你必須回來。”
“出府之後,你亦與王府抛開關系,你隻是柳絮,僅此而已。”
柳絮将茶盞小心擱在桌上,跪地抱拳,“柳絮遵命!”
她沒有絲毫猶豫,取得恩典當即便轉身回屋收拾行囊。
離開書房的那一刻,謝宏青叫住了她,“柳校尉,夏昀崧不會是你與長樂王府的隔閡。但你心裡也要明白,你如今是長樂王麾下的校尉。”
“這兩個月,你是自由的。”
“柳絮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