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貼心地站在夏平南的角度替她想,“您太後娘娘的位置始終在,這潑天的富貴您繼續享,隻不過是換了個兒子養。”
他戲弄道:“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一次您總歸不會養出個風流頑劣又暴虐貪婪的混賬。”
“臣替您驗過了,這次的的的确确是謝氏正統血脈。”
“滾!滾出去!”夏平南耐心全然喪失,抵不住林全釋的激,怒喝道。
林全釋松了松肩,笑着說完最後幾句話,“臣可是衷心為您考慮。”
“若是太後娘娘對這富貴沒什麼想法,靜心寡欲,臣也可以讓太後娘娘靜悄悄地遷去行宮。”
“臣的女兒林婉兒賢良淑德,也不是擔不起太後的名頭,替臣守着陛下。”
“太後娘娘好生修養,臣告退。”
待林全釋走後,夏平南壓着火氣,徑直扯下床邊的紗帳。
細膩的紗網在她手中被扯得變形扭曲,她氣到極點,怒火攻心,腦袋傳來鈍悶的痛意。
不知哪個丫鬟進來了,門被小聲關緊,夏平南無暇顧及她,隻以為是來日常問候的。
重病當頭,她聲音還啞着,隻細聲道:“不用伺候,出去吧。”
小丫鬟跪在床前,輕聲道:“娘娘節哀,不如應下他的話,同他在宮中周旋。”
夏平南沒有怪罪她的失禮,“你都聽見了?”
她有些失力的躺回床上,語意中夾帶最後的溫柔,“既然都聽見了,早些找門路離開齊英宮罷。”
忽是想到了什麼,她的手伸出紗帳,指了指銅鏡方向,“那的匣子裡還有幾件金钗,放心,我從娘家帶來的。”
“宮中侍人悭吝,你且多留些心眼。”
小丫鬟目光被那隻細長白皙的手掌吸引住,她搖了搖頭,“屬下奉命而來,豈有主動離去之舉?”
屬下?
除開林全釋的那些探子,如今還有誰會命人來她的齊英宮?
而這小丫鬟的舉動…….
夏平南一瞬間不知道哪來的氣力,一把掀開紗帳,難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床邊的小丫鬟。
小丫鬟笑着擡頭,輕聲道:“屬下懷春,奉甯遠王之命,特來保護太後娘娘。”
夏平南忽地笑了,眼尾發紅,淚水一串接着一串的往外湧。
她一連擦了好幾次,都止不住,隻能笑着點頭,連連道:“好……好……”
“你們王爺……”
“王爺無礙,隻關心太後娘娘在宮中安慰,特令我等日夜守護。”
常年被陰雲籠罩着的天空總算落下了雨,借着風吹,雨絲在空中傾斜,偶爾風向變動,雨絲淩亂而來,不知叫人如何撐傘。
街上的人早有準備,一個二個都把油紙傘撐了起來。
隻兩道身影讓人見了會心一笑。
柳絮踮着腳,見風向又變了,督促着讓夏昀崧把傘往他自個那邊傾斜些,嘴裡不乏抱怨。
“都怨你,我都說了拿兩把傘,你偏偏說帶一把便夠了。”
她扯了扯濕透的裙尾,又瞧了瞧夏昀崧,兩人都沒讨着好。
夏昀崧将她摟緊懷中,臉上帶着深深的笑,相擁向前,嘴上念念道:“如此才算是伉俪情深。”
柳絮沒被他的歪理給套進去,擰了一把他的腰,“沒見你多點心思,讓你的夫人不用這般狼狽。”
夏昀崧将油紙傘向她偏了偏,臉上松惬快意,彎着腰貼到她耳邊,細聲道:“下次,下次定然讓夫人滿意。”
身後的白懷岸隻一股腦跟着,死死将懷中多的那把傘給藏好。
作為王爺最忠誠,最貼心的屬下,他必定不會在這個時候掃王爺的興!
柳絮沒心思同他鬧,見他右半邊肩膀濕透,又擔憂又生氣,“你自己身子都沒恢複好,逞什麼能耐!”
想到什麼,她扯過他,在他耳邊細聲道:“不是去見禹王殿下?”
夏昀崧嗯了一聲,摟着她直奔點心鋪。
柳絮:…….
待白懷岸手中提滿點心,一行人才施施然的拐進小巷。
雨下得越發大,路上行人匆匆,也無暇關心這一行三人的去處。
白懷岸走上前敲了敲木制的大門,特有的節奏,靜靜等待幾息後,木門緩緩打開。
兩人從門後走了出來,見到夏昀崧,恭謹行禮,放三人進去。
三人一進門就順着環廊走,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走在前側帶路。
誰也沒有說話,柳絮握緊夏昀崧的手,習慣性的打量四周,觀察地形。
忽地,她的手指被夏昀崧捏了捏,她擡頭看去,夏昀崧不知何時也在看她。
柳絮瞬間明白,這兒是禹王的地盤,定然層層密布着人手,她這般觀察,不好。
她收回視線,謹言慎行地跟在夏昀崧身後。
領路的人将他們一行領到一處門前,止步拱手,“大人,殿下在裡面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