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所派的人随時會來,懷春以任務為要,借返家之由同宋四小姐告别,暗中則潛在長樂王府周圍。
整座王府空了不少,進進出出沒幾個人,懷春同手下人蹲了三日,抓住來者蛛絲馬迹。
幾人對視一眼,跟着潛了進去。
長樂王府護衛很是機警,幾乎沒多久就發現闖入者,同其械鬥在一塊。
懷春心中總有些不安,她壓了壓,陛下不可能大張旗鼓派人來,如今來者悉數被長樂王府親衛攔下,還有什麼疏漏的?
此時,被前院吸引注意力的所有人都沒關注到後院悄悄潛入兩三個瘦小身影,他們顯然對長樂王府地形極為熟悉,一路直奔囚房。
幾十個之前擒住的為突厥做事的中原人被關在這裡。
他們徑直打開鎖鍊,又掀開繳獲的刀刃,壓着嗓子道:“長樂王如今正在府中就寝,這是你們最後報仇的機會。”
報安國背棄之仇。
被困在獄中的人對視幾眼,眼中兇厲盡現,沖出門後拿刀便砍,直奔前院寝殿而去。
待懷春反應過來時,親衛被突如其來的囚徒殺得措手不及。而闖入的人此時見狀,反而開始慢慢往後撤,直到退出王府。
懷春心間一跳,不好!
她帶人趕去寝殿,寝殿大門敞着,裡面傳來械鬥之聲。
待懷春蒙着臉闖進去時,囚徒的刀具徑直刺穿謝宏青的胸膛,白色寝衣被鮮血染紅染透。
懷春冷眸,探手把将囚徒拉開,一劍封喉。又擒住另一歹人,将其封喉,囚徒死前仍死死瞪向長樂王,罵嚷道:“該死!你們都該死!”
懷春擡腳将他踹出門外,命人速速去尋大夫,這才快步走過來查看謝宏青傷勢。
謝宏青眼神已然有些發白,懷春按住傷口,輕聲道:“王爺?王爺?”
待親衛将外面的人擺平,帶着大夫進來時,懷春騰出位置,看着衆人将昏迷不醒的長樂王圍在中央,隻覺心中發寒。
她在據點看過這段時間搜尋的消息,其中有部分提及長樂王将那些替突厥做事的人關進牢獄之中,暫緩處理。
沒想到陛下的人竟打聽出他們被關之處,選擇将他們放了出來,大亂長樂王府,而自己的人則匿于身後。
日後追究起來,亦沒有上京的事。長樂王乃死于心軟之禍。
世子謝長念被接了過來,看見父親生死不明的躺在床上,謝長念沉默許久,一直到天亮後,才被帶回院子。
中間,大夫傳出好消息,謝宏青身子穩住了。
長樂王府所有人松下一口氣,程校尉更是快要激動得溢出兩行淚,他守了整整一夜,臉上濺的血滴幹透,隻為這一刻。
謝長念院中,侍女傳來消息,謝長念眨了眨眼,輕聲道:“我過去看看。”
謝宏青勉強醒來時,已是三天後。
懷春見狀,匿去身形,回上京複命。
謝長念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站在床尾看大夫給父親換藥,刀口捅得深,不知要養多久才能好。
謝宏青這段時間忙于要務,本就消瘦,如今臉上更是一絲血色都沒了,隻眼眸還溫和的看着謝長念,“可害怕?”
謝長念搖頭。
謝宏青躺在床上,待大夫換完藥後,命衆人都出去,隻留他和謝長念在屋内。
他手中捏着一枚雙魚玉佩,默了許久才道:“你娘親給你留下一枚雙魚玉佩,可曾弄丢?”
謝長念再次搖頭。
謝宏青目露一絲缱倦,“你娘親當年獲得兩枚,将其中一枚贈與了我。她自己那枚……後來給了你。”
“能拿來讓父王瞧一瞧嗎?”
謝長念頓住,如實道:“我将它轉送給了柳校尉。”
它自小跟在他身邊,仿佛娘親一直在他身邊庇佑他一般。如今他希望它也能庇佑柳校尉,讓她從戰場上平安歸來。
謝宏青沒想到謝長念竟會将它轉交給柳絮,他有些不解:“為什麼?”
謝長念看着孱弱的父王,“我曾聽很多人說過娘親的事迹。在你忙碌的時候,我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回想那些記憶,握着那枚雙魚玉佩。”
“父王你能說一說,當初為什麼要把柳校尉帶回來嗎?”
謝長念雖然不到十歲,但他很聰明,聰明到有些矜驕自負。因而他從來都是睥睨嘲諷的看着周遭的一切,任由他們哄着,讓着。
他是長樂王世子,生來尊貴,就連王平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絲毫不放在眼裡。
隻有那一切,柳校尉滿身染血而來,面帶厲氣,将手中的血抹上她臉頰。
那血有她的,有歡玉姐姐的,有紅巾亂黨的。
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娘親。若是她還活着,定然厭惡他如今的樣子吧?
謝長念總覺得娘親這樣一個人為了生下他而死在床榻上,真是不值得。
她應該馳騁在天野間,縱情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