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愛上一個王爺,困于内宅之中,擺弄無聊的權勢争鬥。就連他父親自己也把控不了,被拘束禁锢的争鬥。
模樣肖想的父子二人第一次如此坦誠直白的交流,謝宏青沉默許久,釋然笑道:“長念真聰明,像你娘。”
謝長念看着謝宏青的臉,追問道:“那你呢?你也聰明,還要繼續嗎?”
謝宏青頓住,輕聲道:“長念,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開始就能開始,想結束就能結束的。”
謝長念有些洩氣,又有些憤懑,隻覺得娘親是怎麼看上這個軟弱無能的人的!他氣道:“再這麼下去,你自己能不能活都說不準!”
如今上京那邊正統即位,長樂王在這邊舉兵算什麼?算造反!
長樂王歸順,好歹能謀條活路,不僅是為他,亦是為手底下的衆人。他倒是想得多,對不住這個,對不住那個。
可最後,他又能對得住誰?他誰也對不住!
謝長念負氣離開。
謝宏青任由他離去,閉目淺眠,被衾下,他手中緊緊攥着那枚雙魚玉佩。
豎日,長樂王不顧傷重,命人将他帶去襄垣。
以程校尉為首的将領跪在門前苦苦哀求,皆不能使其回頭。
屋内,柳無眠将溫好的藥喂給謝宏青,垂眸沒說話,門外程校尉的聲音時不時傳來,謝宏青打量着柳無眠,輕聲道:“你不再勸我?”
柳無眠心中早已明白,王爺大勢已去。如今由他自個作回主,又有何不可?
“世子那兒,王爺欲如何交代?”
謝宏青喉間發癢,可若是咳嗽,牽連着傷口發疼。
他勉強忍住,隻道:“若我主動投誠,長念應當也能當個閑散公子罷?”
他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長念。
柳無眠看着床榻上這個身形枯瘦的男人,自上京之行後,他身子大不如前,接連的奔走操勞讓他舊疾并發。
曾經柳無眠以為這都隻是成功路上的小挫折罷了,可如今他才驚覺,小挫折最為消磨人。
他直言道:“王爺此時敗潰,當真覺得河間、渤海兩帶的那些勢力能放過世子?”
若是他們挾着世子,再以長樂王的名義舉兵,未嘗不會掀起波瀾。
他們如今騎虎難下,而騎的還是病虎。
謝宏青一夜未睡,早已想了明白,“長念不喜歡這些。他父王亦沒什麼用,隻能借自己替他争一把。争一個富貴榮華一世的機會。”
“無眠,你能明白嗎?”
柳無眠沉默,别過腦袋不再看他,隻低聲道:“無眠不明白。”
謝宏青笑,笑得無力,“長樂王啊,這次想自私一回,當個好父親。”
三日後,擡着長樂王的轎攆從河間城出發,直去襄垣。
謝長念坐上第二頂轎子,身邊還坐着歡銀。她擔憂柳絮,好不容易說服歡憐姐姐,才讓謝長念捎上她。
謝長念心裡歡喜,嘴上卻嘟囔,“那兒這麼危險,真不知道你去作甚麼。”
歡銀捧着手中的儒書,随口道:“世子不也跟着去了麼?”
“我是跟着我父王。”
“那我去跟着柳絮姐姐。”
謝長念不再說話,反而看向前面的那頂轎子,上面随行一位大夫,曾擔任過宮中禦醫。
無論誰都不希望長樂王出河間,可誰也阻撓不了他。
一向激進的柳參軍如今隻沉默着,似乎也站在長樂王一邊,氣得程校尉背地裡成日叫罵。
謝長念隐隐有些擔憂,總覺得襄垣一行會發生什麼大事。
河間消息傳來時,柳絮和文玄幾人都坐立不安,思捋着王爺的意思。
昨日上京派來的人趕到,正是周钰。他看見柳絮,隻冷哼一聲,譏諷道:“大名鼎鼎的柳校尉。”
柳絮隻當他在發瘋,不理會,反而關注着周秋易的動向。
蹊跷的是他這幾日老實的很,幾乎不出房門。
派出關外的探子來報,已窺見突厥大軍的身影,距離襄垣不足三日的路程。
郡守府内急報如雪片,幾乎快要把魏越軍淹沒。
魏越軍統籌好來支援的隊伍,将最為關鍵的北面交由柳絮和李校尉暫時看管,引得周钰等上京勢力不滿。又是一頓折騰。
柳絮聽得煩,出來偷閑。接到傷重的王爺即将抵達襄垣的消息時,更是心煩意亂。
好像很多事情都脫離了她的預想,拐向其他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