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校尉固然英勇,王爺手下亦不缺忠心耿耿的人才。
可他們都護不住世子安然自在的活着。
隻有柳絮。
她的忠勇加上夏昀崧在中間的磨合。如此才可于雙方勢力之間保下世子,保下他們這些長樂王府的幕僚和将領。
門外來人,說門口有位姓周的小将軍來訪,柳無眠出門迎接。
房中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謝宏青虛着眼,不知在打量着床頂的帷帳,還是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瞬,又可能是幾息、幾刻……他悠悠開口:“柳丫頭,可會怪我?”
把這麼多事情都壓在她身上。說起來,她今年才滿二十。
柳絮下意識搖頭,恍然王爺瞧不見,輕聲道:“王爺有自己的謀劃。”
謝宏青嘴角扯出一抹笑,輕哂:“謀劃?不過是一個懦弱者最後的算計。”
柳絮否認道:“王爺隻是累了。想好好休息。”
謝宏青怔愣許久,久到柳絮以為他不會在回她,空氣中才飄出氣聲。
“是啊,我隻是累了。”
阿昙,我好想你。
周钰來前,柳絮便被謝宏青喊出去,讓她提前開始應對。兵符在她手中,謝宏青全然相信她。
到了如今地步,柳絮焉能猜不出來王爺想幹什麼?
隻是她還處于恍惚之中。仿佛上京時,她在夏昀崧身前揚言分地而治的猖狂還停留在昨日。
宋清溪此次也在親衛中跟着過來,瞧見柳絮,心中一喜,還沒來得及叫她,便看見柳絮匆匆而去。
他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怅然局促。他還想和柳絮商量一件事兒呢。
柳絮走得急,急到周钰遇見她想嗆上兩句,都還沒來得及。
柳無眠眼中帶着細碎的光,見周钰此舉,淺笑道:“周将軍同柳校尉很熟?”
周钰可不想承認自己之前被柳絮下過面子,如今隻是想找回場。他冷哼道:“一個不識趣的女人罷了。”
真不知道夏昀崧喜歡她什麼!
皇後娘娘竟也如此幫她!
周钰倨傲道:“你們敢喚我上門,就不怕我當場動手?”
柳無眠笑,“周小将軍威名,河間早已傳遍,我們既然敢邀周将軍來,自是信得過将軍。”
如此識趣,倒還勉強。
周钰随柳無眠上樓,一路來到房前。謝長念在那兒守着,不知守了多久。柳無眠同世子行禮後,将門打開,請周钰入門。
柳無眠在此,門内是誰不用多說。
周钰對長樂王邀他一聚的目的早已有所預料,可真正見到床榻之上的長樂王,他還是大吃一驚。
“長樂王?怎會…….”
襄垣突厥來犯一事傳到上京後,群臣紛紛薦周钰領軍。
這可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周钰自然不會推辭。豎日便點兵出發。
謝宏青示意柳無眠将他扶起來,溫和看向周钰,“周家兒郎出俊傑,沒想到周钰都長這麼大了?”
周钰皺眉,“你認識我?”
謝宏青隻笑了笑,不再提及往事。他命柳無眠将東西拿出來,待東西送到周钰手中時,周钰還仿佛像做夢一般。
長樂王竟虛弱至此,看起來像是下一瞬就要殁了一般。而長樂王的王印就這麼簡單地交到他手中?
他來時還以為長樂王隻是向他探口風,沒成想竟是……
周钰一時有些不解,直言道:“為什麼?”
能讓陛下忌憚的人,如今就這麼輕而易舉交權,他着實想不通。
謝宏青隻道:“國患在前,無心權鬥。”
周钰肅然起敬,拱手向長樂王殿下作揖,尊道:“王爺思慮周全。”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钰将王印放入懷中,好生收好。長樂王既已交印,切不可讓這王印落入其他勢力手中。不然事情将會變得很麻煩。
他走出門前時,謝宏青喘着氣叫住他,“周小将軍,看在我和你父親的交情上,能否在陛下面前為我兒美言?”
“不求他榮華富貴,隻求他自在安逸。”
周钰側目,床榻上的人面色全白,被衾落下來的一角,雪白裡衣已被血色浸透。
他正聲道:“王爺顧全大局,乃國之英雄。其子享受榮華自是應當,否則豈不是有愧其父的大義?”
謝宏青笑,“多謝周小将軍。”
柳無眠讓謝宏青躺下休養,大夫才囑咐過讓他好生靜養,可他自離開河間後邊沒有消停。
謝宏青釋懷道:“沒想到最後陪在我身邊的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