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垣城的談判如火如荼進行着。馮儲祥為人精巧，定不會吃了虧去，如今新帝坐穩寶座，正是他表現立功之際，更是要幹出件漂亮事迹。

不過幾日，上京的诏令傳入河間。長樂王世子奉诏進京，王府一衆協行。

一路上，柳絮心神不定，夏昀崧隻默然握緊她的手，寬慰道：“世子定然無礙。”

長樂王已死，再對幼子開刀毫無意義。如今新朝當立，謝長明自然明白如何塑造一個好名聲，以此安北方各郡的心思。

他不僅不會對謝長念如何，還要重重的犒賞，讓世人看到新帝的仁慈。如此才可安四周慌亂之心。

周钰将邊塞的戰功如實禀告于謝長明。

又是一輪上京宴。柳絮坐在熟悉的大殿上，身側夏昀崧華冠高帶，熠熠生輝，案桌之下，他悄悄捏緊她的手。

見柳絮向他看來，夏昀崧眼眸中盛滿笑，暗自朝柳絮眨了眨眼。

——幼稚。柳絮别過頭，往四周瞧去。

今日夜宴款待的不僅是襄垣郡守城将領，亦還有巴川而來的一衆權貴。

其中門道夏昀崧早已暗自同她通了口氣。

當初謝長明在巴川起家，這群世代生活在巴川的權貴們出了不少力。

如今投注成功，自然到了拿報酬的時候。

先是巴川陳氏嫡長子被提拔為谏議大夫，入京為官，而後其餘巴川各族子弟亦接連被提拔為京官，而出力不少的隔壁巴江郡鐘氏家族亦有子弟受提拔。巴川、巴江二郡一時風頭無兩。

“如今進來的正是巴江鐘氏的子弟，”夏昀崧微微偏頭，小聲介紹。

柳絮循聲看去，隻見一玉面郎君擡腳走了進來，臉上揚着盈盈笑意，眉眼間滿是士族子弟的倨傲矜驕。

此等家族弟子向來桀骜不羁，柳絮不甚感興趣，隻回頭看向前側的謝長念，他孤身坐在高座上，手藏于袖中，眉宇端詳，隻偶爾附和謝長明的話。

返京一路，柳無眠怕他出事，同他說了不少話，讓他謹言慎行，又要他稚氣天真些。林林總總，總歸是擔憂天子一怒，将其扼殺于大殿之上。

雖然這可能性微乎其微。

柳絮目光被謝長念身後的司萍給吸引住，她此次亦是随世子進京，自王爺去後，整個人憔悴不少。

如今不知看到什麼，目光直愣愣盯着，眼眸深處泛着冷和恨。

柳絮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發現她死死盯着那巴江鐘氏的年輕人。

她依稀還記得當初與司萍初見時，她言自己是巴江郡人，欲進京告禦狀，不幸落入伢人手中。

莫非這禦狀告的竟是鐘氏子弟？

柳絮擰眉，隻暗自期盼司萍莫在這夜宴上荒唐。

夏昀崧察覺柳絮神色微變，朝着她所看的方向掃了一眼，不動聲色道：“怎麼了？”

柳絮附耳簡單提了幾句。夏昀崧亦是皺了皺眉，悄聲道：“若是真有恩怨，待日後查明再說亦不急。今日本是恩賞之宴，若被攪局，隻怕惹怒聖顔。”

更何況巴江鐘氏和巴川陳氏來往親密，更有姻親。如今巴川陳氏正得聖寵，此女即便證據确鑿，亦奈何不了鐘氏族下子弟。

司萍心中何曾不明白，隻壓下這口怨怒，埋頭俯首，一心伺候世子。

宴樂正酣，謝長明興起之際，當即命人宣旨，嘉獎安國衆勇士。

柳絮，智勇雙全，抗敵有功，擒獲敵方大将，搜獲重要軍情，賜宣威将軍，掌西禁軍。

……

程朗，行動果決，抗敵有功，特賜甯遠将軍，任巴川督尉。

龐降，反應機敏，揭破渤海周氏陰謀，特賜甯遠将軍，任渤海督尉。

……

文玄，智敏過人，抗敵有功，特賜振威校尉，提任颍川校尉。

楊天邑，英勇果敢，抗敵有功，特賜振威校尉，提任甯遠校尉。

……

而又特下诏令一封，言長樂王之功，恩澤後世，特準其子謝長念襲承爵位，世代罔替，又追賜食邑三千，綢緞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