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層套房裡，顧雨霖躺在鍍金胡桃木雕沙發長椅上，腦後墊了個紅絲絨軟墊，懷裡又抱了一個圓形流蘇抱枕，高舉的左手托起高腳杯，金色酒液搖搖晃晃，蕩出波紋。

玻璃窗正對樓下歌舞廳，她将吊燈落下的全過程收入眼中。

“剛合作就動手。”顧雨霖扭頭看向另一側，“看，我提醒過你，代号x向來翻臉不認賬。”

她身邊不遠處一張扶手椅，面容蒼白的年輕男人雙手相握，擱在下巴上。

“哦？那你呢？”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顧雨霖身上，哪怕屋外再大的動靜，都無法轉移他的注意。

“我當然尊重合作。”

“聽起來，我應該與你合作。”

“現在也不晚……”

屋外傳來腳步聲，有人敲門。

不等蒼白男人有所反應，顧雨霖放下酒杯，搭在椅背的雙腿收回。

她站起身，解開靠近脖頸兩顆襯衫紐扣，“宋三爺，你這事辦的可不地道。”

“我也尊重合作。”蒼白男人攤開手，“而我和代号x的合作在你之前——”

房門驟然打開，一群全副武裝的人沖了進來，一槍打碎桌上的酒杯。

金色液體撒了一地。

宋三爺被人護在身後退到門外，看了眼迅速翻身躲在沙發背後顧雨霖的方向，在連綿不斷的槍聲中低笑。

“更何況，如果這點問題都解決不了，那也沒有合作的必要。”

“宋三爺。”

走廊盡頭，帶頭的紅名玩家走到他身邊，“剩餘的情報已經放在你的辦公桌上。關于這一關卡，我們還有……”

“合作已經結束。”宋三爺打斷他，咳嗽一聲，“這裡是我的地盤。”

紅名玩家鬼魅般出手，宋三爺身邊礙事的保镖倒下大半，他舉起槍對準宋三爺的心口。

“是嗎？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可以促進你進化，也可以輕而易舉解決你。然後利用其他npc，将你的一切取而代之。”

重要npc隻是擁有獨立自主人格，并非不死不滅。

随時都有可能死去的宋三爺渾然不覺，反而擡手指向自己耳朵，示意紅名玩家，“你聽。”

紅名玩家皺眉，“聽什麼？”

一隻細白沾染上鮮血的手按住他的槍口，“沒帶耳朵嗎？槍聲停了都不知道。”

紅名大駭，想也不想按下扳機。

顧雨霖速度更快，強行使槍口向下，對準地闆連發。

震耳欲聾的響聲之後，顧雨霖啧了一聲，看向自己被灼傷的手。

大半個手掌面目全非，紅色的皮肉露了出來，白骨森森，痛覺的神經末梢幾乎快要感知不到。

像這樣的傷口，她身上還有不少，甚至腰腹處被開了一個更大更可怕的洞。

她忍不住吐槽，“真是打不死的小強。”

宋三爺在她身後問：“你在說誰？”

顧雨霖沒回答，擡腳将恐懼到隻會空按扳機的紅名踹飛。

不知她用了多大力氣，紅名半邊身子都在牆内，卡在上面動彈不得。

“問你個問題。”顧雨霖走上前，“現在代号x是誰在管？”

“星……雲……”

顧雨霖一臉便秘表情，她憋了半天，回過頭，“你認識？”

“聽過。”

宋三爺正要走上前，被身邊人攔了下，他搖頭，來到顧雨霖身邊。

“沒見過。準确來說，我還沒有自主意識的時候，這個星雲應該親自來找過我。”

極有可能，他的升級與這個星雲有關。

“那算了。”

顧雨霖低頭打量被血色浸泡的白襯衫，放棄清理的可能。

“你這裡有衣服換嗎？”

“有。”

“那借一下衛生間。”

顧雨霖擡腳朝宋三爺手下指示的方向走。

“你不繼續問？”

顧雨霖轉過身，“問什麼？”

“代号x接下來的計劃。”

“還能有什麼。”顧雨霖說，“不就是想殺了我。那些人送給你當見面禮，還有幾個有點氣。”

她最後看了眼房間裡倒下的紅名，轉身離去。

洛川甯和江彥跟随諾亞公會玩家走了一段距離，便聽見激烈的槍響。

“什麼情況？”

諾亞公會本就人心惶惶，聽到動靜更是變成一群驚弓之鳥。

有人轉身想跑，被抓住。

“跑什麼！情報員死了，我們就隻能繼續在這待到第七天！”

男人氣急敗壞，“那就苟幾天，前面打成這樣，我難道替你們去送死嗎？”

“誰讓你替我們去送死了？”蔣梵朝身邊幾人遞去安撫的眼神，“進攻者看起來像代号x的紅名，而且，剛剛我好像看見了Sirius。”

“獵魔人會長？他也在這？”

“我們再等等，現在局勢不明，是個好機會，如果直接走人……”蔣梵故意不說話，眼風掃過在場所有公會成員，“那真的隻能繼續東躲西藏好幾天。”

見前方蔣梵安撫成員，江彥沖洛川甯比劃手勢。

「找Sirius？」

「情況不明，先繞過他們。」

諾亞公會共有八人，将走廊擋得嚴嚴實實，什麼情形都看不清楚。

江彥打開旁邊空包廂，閃身進入。

洛川甯跟在他身後，輕輕關上門。

整棟樓布局很簡單，以二樓舞廳為中心，環繞一圈包廂，可以透過大塊玻璃窗看清舞台表演。再通過連接上下樓梯的走廊隔開内外，外圍包廂陽台全部開放式，陽台之間幾乎是輕松一躍的距離。

洛川甯和江彥順着陽台攀爬，繞過紅名與npc激戰的轉角，來到一間沒人的包廂。

腳剛落地，江彥擡手。

洛川甯蹲在陽台邊上，沒有再進一步。

這間房沒有窗簾遮擋，月光将人影拉長。

江彥個高，影子延伸至屋子中央的沙發腳下。

也正因此，他才發現屋内背對他坐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