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入夢，她仍舊察覺到危險接近。

前方有破空聲襲來，顧雨霖敏捷地朝左歪過腦袋，緩緩睜開雙眼。

憤怒的老師，驚恐的學生，以及看熱鬧的玩家。

顧雨霖朝身後看去，她後排的學生捂着額頭，表情很痛苦。

從指縫中流下鮮紅的血液，學生卻一聲不吭，手忙腳亂擦拭被血沾染的課本。

“上課不好好聽！知道答案嗎！”

她再次轉過頭，看向黑闆的題目，“y＝2x＋1”

答案自然是對的，大肚男人卻看她不順心，橫眉豎眼，正要開口，下課鈴聲驟然響起。

鈴聲就像一道休止符，阻止了一切發生。

等老師離開，辰月趕到顧雨霖身邊，“卡希姗大人，您沒事吧？”

顧雨霖懶得理他，指尖擊打桌面，側過頭，視線落在身後戴着黑框眼鏡的高馬尾女生那裡。

她轉過半邊身子溫聲問：“需要去醫務室看看嗎？”

在第三聖殿眼中，她逆光而坐，冷漠的面容愈發聖潔，幾乎與他心中的神合為一體。

辰月喜不自勝，靜靜候在一旁。

女生用紙巾抵住傷口，垂頭不看顧雨霖，“沒事。”

“給我看看你的傷口。”

女生慌張拒絕，“不、不必了。”

按壓傷口的紙很快被染紅。

顧雨霖遞給她幹淨紙巾，“你——”

教室後方突然一聲巨響，引起了衆人注意。

“喂！你們做什麼！”

顧雨霖并未放在心上，正想繼續詢問，瞧見受傷女生下意識一個哆嗦，不由朝聲音來源處看去。

十幾名學生将坐在教室後方的兩名玩家團團圍住，一張桌子底朝天翻過來。與那兩人相熟的玩家想要沖過去，被學生攔住。

顧雨霖收回視線，繼續問道：“你怕他們？”

女生盡力止住哆嗦，額頭傷口的血總算不再流，苦笑說：“誰不怕？”

這種事在這裡很常見。

四周學生全部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顧雨霖看了眼手機上的計時器，距離下課鈴聲過去一分半，“我記得校規第一條，就是團結友善吧？校規，不是所有人都要遵守嗎？”

“你有看到後面幾條嗎？”

顧雨霖搖頭。

他們進來時被中年男人催促，總共一百七十八條校規，她隻來得及看前三分之一。

“在這裡成績定生死，末位學生被默認沒有人權……”

女生擡起胳膊擦拭傷口，衣袖随着動作縮起，露出斑駁的紅紫痕迹。

顧雨霖瞥了一眼，不動聲色打量起女生衣領袖口。

“……隻要你名列前茅，就可以當人上人。”

“你之前名次倒數？”

顧雨霖問的直接，女生瑟縮了一下，“是。”

“你回答我這麼多，是因為我排第一名？”

“是。”

“他們為什麼不去找三班的茬？”

“下課時間隻有十分鐘，來回需要三分鐘。”

顧雨霖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下午第三節課是臨時小測，這種測驗也會影響排名。”學生低聲說，“不過，你的總分數太高，就算從現在開始到最終大考都交白卷，第二名也追不上你。”

顧雨霖了然一笑，“多謝。”

她坐正身子，撥打喬芊芊的電話。

三班下課鈴聲響起，正襟危坐的喬芊芊松了口氣。

總算糊弄過一節課。

她趴在桌上伸了個懶腰，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走到桌邊。

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一連串的桌椅撞擊聲，然後是嘩啦啦書本掉落的聲音。

喬芊芊茫然擡頭，數名兇神惡煞的學生要麼坐在地上扶腰，要麼趴在地上，狼嚎鬼叫。

前排洛川甯和江彥急匆匆站起身，正被眼前這幕驚呆。

下課鈴聲剛響起，這群學生便不懷好意朝喬芊芊圍過來。

洛川甯還沒做什麼，頭一個學生膝蓋骨撞上課桌鐵架，嗷一嗓子抱起膝蓋瞎蹦。後面的學生不明所以，慌忙躲閃間推倒幾張桌子，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多米諾骨牌連鎖反應開始，學生們自讨苦吃。

喬芊芊拿起不停震動的手機，“大小姐？怎麼了？”

“之前給你的符有好好帶在身上嗎？”

喬芊芊忙虛捂住嘴，低聲說：“帶啦！我怕丢，特地夾在手機殼裡，誰也沒告訴。”

“不是給你繩子了嗎？挂脖子上。”

“哦，好。”

“你那邊有什麼異樣？”

“呃……npc攻擊我好像被反彈了。”

“中午放學别急着出教室，等我來接你。”

挂斷電話，喬芊芊摳開手機殼，好奇觀察疊成三角的黃色符紙。

“看來暫時用不上我們。”

江彥重新坐下，将胳膊搭在後座桌面，好奇打量喬芊芊用手遮擋的手機殼，“小姑娘，你那是什麼道具？”

這麼厲害。

不像傷害反彈，更像是——在npc身上套層倒黴的buff。

喬芊芊鬼鬼祟祟将護身符藏進衣領，挺胸坐正，“我認識你嗎？”

吃癟的江彥看向洛川甯，說：“我認識你。”

洛川甯反問：“你确定要在這裡說這些？”

騷動引起班内其他玩家注意，教室外走廊有三名玩家停留，正站在教室門口朝這邊看來。

江彥猛拍桌面，“看什麼看？！”

他向來注意形象，在休假日被祁星巡拉出家門也記得好好搭配一番。煙灰色印花襯衫搭配深棕色短褲，黑發燙成羊毛卷，劉海遮住攻擊性極強的眉眼，看起來有點乖。

不過江彥渾身上下散發着看人不爽想打一架的不良氣息，威懾力并沒有下降。被震懾的玩家們趁上課鈴聲響起，紛紛收回視線，當做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