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梨非聲音小了點,“這隻是你的猜測。”
“賭一把喽~”
唐梨非義正言辭,“黃賭毒不能沾。”
顧雨霖笑着點頭,“是,好學生。”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内涵我。”
唐梨非仍舊不贊成顧雨霖的做法,但她無法站在反對的立場。
平心而論,她沒有顧雨霖的身手,更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内制服兩個健壯的成年男性。
顧雨霖說自己來救她,經過這一遭她已經完全信了。
能夠單打獨鬥的人,如果不是有目的,何苦要帶上她這個拖油瓶。
調侃結束,心情重歸平靜,唐梨非摸着胳膊上被冷風激起的雞皮疙瘩,努力忘記令她難受的場景。
正想問接下來怎麼辦,骨燈處發生異動。
之前男人的血濺在燈台上,很快失去鮮豔的顔色,不知情的人看着隻以為是水漬。
眨眼的功夫,水漬也沒了,屍體的骨肉陷入燈座,被逐漸吞噬。
灰白的骨架仿佛活過來,從衰敗的模樣轉變為晶瑩剔透,裡面暖黃的燈光越發明亮,搖曳生姿。
唐梨非後退一步,“這是……”
顧雨霖看向其他幾盞燈,依舊是她們來時的模樣,死一般寂靜,“祭祀的一環。”
并非出自本意,她意外地再一次破壞祭祀進程。
可惜這裡沒有村民做出反應,也沒有任何轉變,除了面前變色的骨頭燈。
顧雨霖探頭朝山坡下看去,那個自己把自己摔死的男人一動不動,目測距離不遠。
她想了想,伸手抓住小樹枝,朝下方移動。
唐梨非問:“你想做什麼?”
“祭品不夠。”顧雨霖小心翼翼來到男人身邊,用口袋裡剩下的繩子在男人身上捆好,還打了個結,“得加碼。”
唐梨非一屁股坐在裸露的石頭上,默默看着顧雨霖行動。
死人重量比活人沉得多,山坡陡峭,顧雨霖花了點力氣才把人拖上來。
那人的樣子太慘,唐梨非不忍細看,隻能盯着遠處的大樹。
将不多的血淋在其他幾個燈座上,顧雨霖丢開屍體,站在一旁默默等待。
可這一次,除了骨燈全部變成半透明,池邊一片燈火通明,再無多餘的變化。
顧雨霖有些失望,“果然不到時候……”
屍體被骨燈吞噬,唐梨非倒是松了口氣。
她站起身問:“那要什麼時候?”
顧雨霖拆下燈座上一根腿骨,沾取其中橙色的燈火,“正式祭祀。”
這燈火如同鬼火,無需燃料,靜靜在髌骨處燃燒。
唐梨非猜測,“會不會是你的身份不對?比如,這種事必須由村長來做?”
“嗯,有這個可能。”
“那我們……找個地方睡覺?”
顧雨霖看她一眼,指向火山口另一端,“去那邊看看。”
唐梨非搖頭,“我很累!我想睡覺!”
精神疲憊占據上風,唐梨非決定跟顧雨霖據理力争。
哪怕顧雨霖生氣,她也不願意繼續走。
當然,還有不願意,更不好意思告知顧雨霖的理由。
她害怕。
唐梨非不想示弱。
即便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她依舊認定自己是主動前來,并且很有可能是為了證明自己。
因為她是這種性格。
可她忘了自己想向哪個人證明自己。
顧雨霖沒有說話。
沉默氣氛令唐梨非感到不安,腦袋漸漸垂下去。
勇氣像被戳破的氣球,漏氣都小心翼翼,不敢聲張。
身前傳來衣服布料摩擦聲。
唐梨非猛地擡起頭,看見顧雨霖舉着腿骨朝她背過身蹲下。
“上來。”
唐梨非一愣,“啊?”
顧雨霖偏過頭,側臉被暖光照亮,“直接睡過去會做噩夢,走不動我背你,想聊天我陪你,但是記住,不能睡。”
唐梨非沒見過死人,哪怕她努力去裝鎮定自若,那點僞裝輕易被顧雨霖看破。
“哦。”
唐梨非不明白顧雨霖怎麼變這麼好說話,扭扭捏捏,“我有點重……”
“肯定沒有屍體重。”
唐梨非靠在顧雨霖背上,感受到暖意,又開始放肆,“說得好像你背過。”
“嗯,背過。”
唐梨非驚訝問道:“怎麼回事?”
“現在記憶很亂,具體想不起來。”顧雨霖腳步很穩,不算寬厚的脊背透過薄薄的襯衫傳來溫度,令人安心,“應該跟我關系不錯。”
“為什麼?”
“如果不認識,我不會背着走。”
她可沒有那麼好心。
“那我對你還挺重要。”
“嗯,很重要。”
能夠讓她動心的金額,肯定足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