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之見顧雨霖許久不從裡面出來，幹脆起身去看情況。

他沒有叫上程響，程響仍跟了上去。

竊竊私語的環境會讓人不由自主感到恐慌，程響坐不住。

長長的走廊寂靜無聲，休息室房門大開。

王逸之與程響對視一眼，互相看見對方眼中的疑惑。

其他人可以不在，王秘書安排的保镖應該守在這裡才對。

寬敞的休息室内，顧雨霖坐在正中央的長凳上，雙手合攏抵在腦門上。

這裡隻有她。

“唐小姐呢？”王逸之問。

他第一反應就是這丫頭鬧脾氣跑了。

“再等等。”顧雨霖雙目無神，口中絮絮叨叨，“再等等就好……”

“等什麼——你是說，她進塔裡了？！”

王逸之見顧雨霖毫無反駁的意思，震驚不已，“真是瘋了。”

程響則緊緊盯着顧雨霖，“你做了什麼？”

王逸之反問：“什麼做了什麼？”

程響不像他認定顧雨霖不會傷害唐梨非，滿腦子都在想顧雨霖終于忍不住下手。

顧雨霖維持着之前的姿勢，“我不知道。”

程響繃着臉上前，揪住了顧雨霖的衣領，将人提起，“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顧雨霖麻木的眼眸看向他，“她想聽故事，我給她講故事，然後，她就進去了。”

這不應該。

巴比倫塔的信息線索無法在塔外明确表達，不然攻略組也不會為了每次公布新線索避免傷亡而頭疼。

能準确說出經曆已經令人難以相信，聽過經曆的人會因此被動進塔更是聞所未聞。

程響皺起眉頭問：“哪一關？”

“第四層，天門關。”

王逸之伸手攔下程響要砸在顧雨霖臉上的拳頭，“唐小姐不是笨蛋，她肯定會去找秦蒼。”

隻要跟秦蒼待在一起，生存概率非常大。

這是攻略組最近測試的結果，雖然還沒來得及公開情報，但是王逸之擔心唐梨非自己一個人進塔，提前告知過她。

話音剛落，一道人影從金色巴比倫塔中走出，然後癱軟在地上。

程響松開顧雨霖，轉身上前檢查起唐梨非。

顧雨霖坐在長椅上，看着唐梨非，松了口氣。

唐梨非仰起頭看向顧雨霖，笑道：“我跟秦蒼聊的很開心。”

“嗯。”顧雨霖僵硬地點頭，“沒事就好。”

“他還記得你。”

“哦。”

“我覺得，他不會把你忘了的。”唐梨非接過王逸之遞來的水，喝了一口，“畢竟，把他從屍山血海裡背出來的人，隻有你一個。”

王逸之和程響猛地看向顧雨霖。

一個遊戲npc會記得玩家就算了，聽起來他們之間還有不一樣的關系？

顧雨霖沒有理會他們的目光，自顧自站起身，“該去跟你爸爸告别了。”

出來後，唐梨非的眼神變柔和了許多，不再那麼偏執。

她沒有抗拒，“好。”

變故往往隻在一瞬間。

一身黑西裝的男人走進來，王逸之和程響以為是工作人員，隻看一眼便收回視線，顧雨霖側身站立，注意力全在唐梨非身上。

隻有唐梨非看見他手中的刀。

所以她想都沒想，撲到顧雨霖的身上。

冰冷的金屬入體後，她渾身脫力，天旋地轉，被慌慌張張的顧雨霖抱住。

王逸之和程響合作奪走兇器，按住男人。

眼前的畫面被慢放，聽力失去，耳邊是沙沙的噪音。

顧雨霖回到了十八歲的某一天。

強烈的不詳預感萦繞在心頭。

“别動。”

顧雨霖伸手按住唐梨非腹部的傷口，另一隻手從随身小包裡取出手機。

她很鎮定，挂斷電話還不忘安慰唐梨非，“救護車來了就好了。”

緊貼她胸膛的唐梨非笑了笑，“好。”

聽起來沒什麼問題，顧雨霖心頭莫名跳空了一下。

唐梨非伸出雙手，捧起顧雨霖的臉頰，用她們二人才能聽見的音量開口，“你放心，我不重，肯定沒秦蒼重。”

死了也沒他重。

“開什麼玩笑。”顧雨霖聲音淡漠，“你又不是我的誰。”

唐梨非慢吞吞說：“秦蒼也不是你的誰，你不還是回去了？”

“因為他救了我，一報還一報。”顧雨霖語調還能維持冷靜，起伏的胸口卻暴露了她的慌張，“你……”

“不是報恩。”唐梨非用氣音說，“秦蒼說，你是後悔。”

後悔随口一句話改變陸昂的想法，後悔沒有提前做好準備去救秦蒼，更後悔自己什麼都沒有做改變秦蒼的既定命運。

這一切，秦蒼都知道。

顧雨霖打斷她，“别說了。”

唐梨非聲音越來越弱，卻依舊堅持開口，“他還說，你不要，被後悔掌控。他不怪你，我也，不怪你。”

“我不想聽。”

唐梨非才不管，也不管身上飛去流失的溫度。兩隻手穿過她的腰，用盡最後的力氣抱住。

“孫悟空，我喜歡你。”

“真的。”

唐梨非将臉埋在顧雨霖的胸口，輕聲強調，“我好喜歡你啊……”

喜歡你為了一點承諾就會拼盡全力做到的模樣，喜歡你裝滿不在乎卻會心軟答應的模樣。

無關風月，隻是單純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