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我們會糾纏一輩子。
現在看來,不過是她的妄想。
唐梨非閉上眼,眼角劃過一滴淚,落進顧雨霖的衣襟,很快消失不見。
“救護車來了!”
王秘書帶人沖了過來,後面跟着華識卿和沈聿風。
醫生将失去心跳的唐梨非從顧雨霖懷中扒出來,把顧雨霖推出休息室,讓唐梨非平躺在休息室的床闆上,取出急救工具。
混亂之中,華識卿和沈聿風對視一眼,同時掏出手機,開始自己的工作。
程響盯着始終不睜開眼的唐梨非,漸漸皺起眉頭。
王逸之扶着顧雨霖站起身,“沒事,醫生來了——”
“已經遲了。”
顧雨霖瞥了眼被警察帶走的兇手。
那邊走遠的男人臉上露出詭異的笑,不似真人。
這邊搶救快半小時的醫生精疲力盡,宣布搶救無效。
顧雨霖走進休息室,看向一旁的王秘書,“我能帶她去見見唐先生嗎?”
王秘書擡起頭,露出一張茫然痛苦的臉。
他愣了半晌,空白的眼睛動了動,“啊,總該讓他們父女倆……”
他說不下去,重重點了下頭,“是該這樣。”
顧雨霖走到唐梨非面前單膝跪下,替她整理好上衣,還有淩亂的長發。
華識卿走到她身後,“外面的客人已經疏散,現在禮堂沒有人。”
顧雨霖抱起人,轉身對華識卿點頭,“麻煩了。有什麼事,華總看着辦就好。”
她又看向一旁的警察,“抱歉,我會後面去警局補筆錄,現在,請讓我送送她。”
警察應道:“您去吧,我們一定會查清楚,讓犯人得到應有的代價。”
長廊上,程響握緊拳頭,朝牆壁砸了一拳。
他扭過頭,看着顧雨霖的背影消失。
“怎麼會這麼……”
王逸之打斷他,“你還是懷疑她。”
“不該懷疑嗎?”程響問,“唐家唯一合法繼承人都死了。”
“是我。”王逸之強調,“我向唐總介紹的她,如果不是我,唐總不會找她幫忙。當然,還有你。”
“我?”
王逸之反問:“忘了嗎?最開始唐總是找到攻略組請求幫助,我和桑秦都贊成,其他人棄權,是你反對我們救人。”
“那可是第五層,攻略組的同伴都很重要,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們為了救一個人陷入絕境。”
“哈~是啊,所以我給唐總建議,不都是因為你?”
王逸之見程響不說話,身子向後靠牆,“她不是壞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讨厭她,還對她有這麼深的誤解,但是我必須說,你看錯了。”
“你沒發現嗎?”程響說,“她對死亡沒有敬畏。”
“所以呢?”
“對死亡沒有任何敬畏的人,遲早會跨過那條看不見的線。”
程響擡手,在半空中雙指向下,由左朝右劃了一道看不見的線。
“跨過去,她就不再是人。”
法治社會有法律作為規則教條,對她來說是束縛。
可巴比倫塔不一樣。
她在巴比倫塔太自由了。
不受束縛的觀念出塔之後,會繼續膨脹,然後,把她一并吞噬。
“放心,她不會的。”
“真是搞不懂你們。”
自信到底是哪裡來的。
空曠的大廳裡隻有高跟鞋的哒哒聲響,寂靜被打破,震耳欲聾。
顧雨霖抱着唐梨非走到棺材前,低頭看向唐朝。
“對不起。”
唐朝閉着眼,嘴角平緩,看着很平靜。
顧雨霖說不出話。
最普通的祝福說出來都像是詛咒。
她輕輕将唐梨非放在最近的長椅上,然後坐在一邊。
“這好像不對吧。”她自言自語,“我實在感受不到什麼悲傷,明天的太陽也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唐梨非靜靜躺在她身邊,無法給出答案。
“不過,還是會有點不一樣。”
顧雨霖握住唐梨非冰涼略微僵硬的手,“我失去你了。”
唐梨非是她的誰呢?
顧雨霖不知道。
準确來說,即便加上塔裡的三天,她們也不過認識了九天。
這短短九天裡,她們說的話并沒有讓她們能互相了解對方的内心,甚至連喜好都不知道。
恐怕連朋友都算不上。
明明是這樣陌生的關系,顧雨霖卻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她失去她了。
永遠地失去她。
白色屋梁上挂着一座金色巴比倫塔,男女莫辨的聲音冒了出來。
“失去?她算什麼?”
顧雨霖沒有理會,金色的塔飄落下來,“明明你說過,會保護我——”
“我說過嗎?”顧雨霖冷冷開口,“忘了。”
金色光芒飄來飄去,組成一雙手,捧起顧雨霖的臉,“沒關系,我會讓你想起來,也會讓你——”
永遠屬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