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心意已決,權就祝嫂嫂于洛陽一切順利,可女子在外怎能無銀錢傍身,嫂嫂若有不便,寫信差人告知權便是。”
大喬是帶了私房的,但比起家大業大的吳侯府,她的家底實在太薄。
大喬也沒推辭,畢竟她心有怨氣,這些年吳侯府确實庇護了她。
待孫權走後,她仿佛徹底與過去做了切割,孫策的一切功業在吳地歸降下成了泡影,她也從這泡影裡掙脫出來。
她獨自坐了很久,在安靜無人的室内,倩影在窗前拉得很長,美人蹙眉,她回想這幾年,她離開時除了帶上自己陪嫁侍女,再無其他。
“蘿女,不必準備晚食了,陪我一道出去走走吧,不是說洛陽開了新食肆嗎?咱們去吃吧,你等我換個衣裳。”
“諾!”
喬婉翻出一套明亮的橙紅衣裙,她怔怔看了很久,然後褪下身上沉悶的舊衣,如閨中一般,拉着蘿女便往外跑,洛陽并沒有大喬口中那般好,到處是工地,粉塵漫天,綠化都得重新移植,隻是朝庭搬來了,那些依靠大官的商戶,為了自家靠山,自然虧着本也得來洛陽占一個好地方。
但對于喬婉來說,這裡比偌大吳侯府,讓她快活的多,仿佛她重新活了過來,她這心情無人訴說,她想寫信給妹妹,又怕周瑜望見,與妹妹生了隔閡。
她們戴着帷帽在街上吃吃喝喝還采購了不少東西,謝衣的馬車剛從戶部忙完出來,不小心刮蹭了她們的物什,散落一地,蘿女脾氣暴,何時夫人受過這委屈,當時就罵了起來,喬婉制止她。
謝衣讓車夫停下馬車,他忙下車為人拾起,謝衣一身紫色朝服,身姿挺拔,而立之年比起十年前的俊朗多了分沉隐,他向大喬走去,看大喬挽起的鬓發。
“夫人,真是抱歉,驚擾了。”
大喬隔着帷帽看他,輕笑了聲,“無妨,妾初來洛陽,可能是走錯了路。”
謝衣想了想這幾日到洛陽的孫仲謀,“可是喬夫人?”
大喬有些怔愣,“閣下是?”
謝衣想起夾在那一頁的書簽,“贈與夫人的書籍,是我讓子敬帶去的,原想着夫人許是明年才能至洛陽,沒想到這麼快。這一次考試比去年難許多,聽說士子們皆準備下場,如河内司馬家,夫人要做好準備啊。”
大喬看着謝衣俊逸疏朗的眉眼,她怔了下,她将帷帽摘下,淡淡春山,盈盈秋水的眉眼對上他的眼,她已知道對方身份了,“親王小看于我,下次相見,親王可喚不了我夫人,許是成了哪地縣令。”
謝衣揖了一禮,“便祝夫人。”
喬婉亦福身回了一禮。
劉瓊聽謝衣說大喬的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贈的什麼書,把人從江東拐騙到洛陽來了。”
不過她今天也有喜事,“我懷孕了,謝衣。”
謝衣聽着有些怔愣,劉瓊心心念念的長子或長女,就這麼來了。
如今劉瓊二十五了,在這十六生子常見的漢末,她還沒繼承人,加上劉備也人丁稀薄,大臣們都快頭秃了。
但謝衣隻覺得風雨欲來,劉瓊明顯不可能隻有這一個孩子,畢竟繼承人隻一個,風險太大,刺殺與下毒惡意怕是會如影随形,但謝衣也準備抽身離開洛陽,日後這孩子的太子之位,可比其他朝太子更為艱難。
他看着劉瓊依舊意氣風發的臉,有些難受,也扯出一抹笑來。“恭喜陛下。”
劉瓊知道謝衣的想法,可是她的孩子,不可能隻有一個,也不可能是同一個父親,不然她的天下,豈不為他人做了嫁衣?
如今劉備還在,加上舊臣,十年内不會有動蕩,可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呢?她不想賭人心,那是最虛妄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