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國後簽售會的那天，江楓年拿着她的書排在隊伍中間朝着她笑，他說，“方沅，好久不見。”

他長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之前留着的頭發已經被剪短了，不過身材倒是比以前健碩了不少，頗有一種都市精英的模樣。

江楓年手裡拿着的那本書其實就是方沅寫給江楓年的，雖然改了角色名，不過熟悉的人還是能辨認出來，這本書的初稿是剛出國的那段時間寫的。

書裡的男主冷淡、決絕、自私自利，算得上是BE文學，是方沅那段時間心中的江楓年。

方沅恨他，至少在那段時間是。

但想想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那些揮之不去的記憶似乎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好久不見。”方沅朝着江楓年笑了一下，落落大方的在江楓年遞給她的書上簽名，“要寫什麼話嗎？”

“就寫：江楓年，祝你長命百歲。”江楓年看着方沅笑，方沅手中的筆頓了一下。

江楓年看過她的書，還知道書裡寫的人是他。

方沅忘掉江楓年的感情有幾個階段，懷疑江楓年喜歡别人，質問，崩潰大哭，拉黑斷聯，怨恨江楓年，并且寫了一本書把他寫死了。

洩憤。

現在想想過去的自己挺蠢的，她到現在也不清楚那段感情為什麼會走到最後的地步。

他好像解釋過很多遍，她記不清了，也可能從來都沒相信過。

反正把對他的記憶全都利己化會讓她好受一點，在這點上她不算是好人。

其實方沅當初有些分離焦慮，再加上不知道從哪兒遺傳的戀愛腦，出國那段時間她老是纏着江楓年晚上和她聊天。

不管江楓年在做什麼，也不管當時幾點。

有一點不開心的事，方沅就會把自己的情緒發洩到江楓年身上。

他一遍一遍地哄她，她卻變本加厲，想要證明他愛她，甚至不止一次想不顧一切回去找他。

那段感情她處理的不好，甚至是很差。

她像是一個索取情緒價值的黑洞，可能後來江楓年的血被吸光了，也可能他确實喜歡上了别人。

總之方沅覺得自己是個受害者，還在書裡把他寫死了。

最重要的是，本人讀過。

有一種背後罵人傳到正主耳朵裡的感覺。

方沅握着筆在書上寫下這句話，莫名臉有些發燙。

她合上書雙手遞給江楓年，開口說了句，“抱歉，江楓年，祝你長命百歲。”

“沒關系，晚上有沒有别的行程，要不要一起吃點東西。”江楓年把書抱在手裡，語氣真誠。

餘小貝低頭提醒方沅簽售會的進度，方沅沒來得及開口，江楓年就識趣的退到一邊，小聲說了一句，“沒關系，你先忙。”

大概到傍晚的時候，方沅才結束今天的所有流程，其實她挺想同江楓年好好吃一頓飯的，畢竟兩人當年最後一次交談幾乎是不歡而散。

“方老師，一會兒是去吃火鍋還是烤肉。”一群人簇擁着方沅走出大廳，一旁的餘小貝神采奕奕，有着年輕人對于工作的熱情。

方沅擡起頭，看見靠在大堂外抽煙的江楓年。

她沒想到他還在。

“一會兒我把錢轉給你，你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吧，今晚我有點事。”方沅拍了拍餘小貝的後背。

餘小貝本來還想說些什麼，擡頭看着門外站着的江楓年自動閉了嘴，“懂。”

餘小貝朝着方沅笑笑，方沅知道她可能誤會了什麼，但是她也懶得解釋。

江楓年聽見身後的動靜将煙熄滅，轉過來時露出了一貫招牌的笑容，“結束了？”

方沅知道，那是江楓年的面具。

江楓年老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無論是高中的時候，還是六年前再次見到的第一面，他看上去都很紳士。

他總是在笑，後來熟悉他以後，方沅才知道他的笑大多數都不達眼底。

這種表情是生疏的表現。

“今天你來我簽售會，我請你喝酒。”方沅先發制人，她總有一種希望所有人都覺得她過得很好的倔強感。

但顯然，江楓年不是那種會占女生便宜的人，“你剛回國不久，應該是我請你才對。”

江楓年和方沅坐在酒吧的角落，身旁的男歌手唱着黑色夢境的老歌，方沅下意識看向江楓年，卻發現江楓年的視線也在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