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熱浪騰騰的巴爾丹沙漠,女子穿着一襲窄袖束腰紅色長裙,牽着白色馬匹艱難行走其間。除眉眼外整張臉俱罩在同色頭紗之下,以擋住被風卷起的漫漫黃沙。出了晟朝玉門關,她一路往西行數百餘裡,終于穿過無邊沙漠,看到了沙漠腹地的唯一一處綠洲,黑刺城。
黑刺城不受晟朝、西域、乃至匈奴任何一方國家管轄,因處于沙漠腹地,和各國相距甚遠,易守難攻。且又是從西域到晟朝和匈奴的必經之路,無數胡商經過此處,再翻越巴爾丹沙漠,将西域的香料、寶石帶到長安,再從長安将絲綢、瓷器等帶回西域乃至大食。
作為各國中轉點,除了西域胡商在此落腳外,也有晟朝、匈奴、西域等國人在此定居,包括一些通緝犯、被追殺的江湖人士等,魚龍混雜,在弱肉強食法則下倒也形成了獨有的生存之道。
此地雖沒有國家管轄,但也并非沒有首領。黑刺城城主舒牧野十分神秘,見過的人不多,據說當年也是從晟朝而來,靠武力征服了地頭蛇,将這地界改名黑刺城。進入黑刺城的人必須遵守城主規矩,違者殺無赦。
女子牽着白馬走到城門下,擡頭看見城門門匾上篆刻着“黑刺城”三個大字,城門口有黑刺軍衛值守,但不似晟朝界内行往各處需要“過所”,這裡進出皆不需要任何證明身份的文碟,無論你是誰,隻要遵守黑刺城的規矩,黑刺城就為你而開。
進入黑刺城,街道上西域胡商、匈奴人、晟朝人甚至南夷人随處可見,人聲鼎沸,商販叫賣聲不絕于耳。和晟朝東市不同,這裡的商販表面上賣着西域的香料、胡餅,晟朝的絲綢,匈奴的牛羊肉,南夷的貝器,但卻能從他們的神情動作看出些許匪氣和隐藏的殺氣。
能在黑刺城做生意的,一定不是簡單人。
女子走到一處客棧,店内小二殷勤地上前招呼,“姑娘,您打尖還是住店?”
“來間上房,再準備些飯食。”
“好嘞!您稍等。”
小二牽起馬匹到後院喂糧草,女子将包袱從馬上取下背在身後,找了個空位坐下,跑堂趕忙送上茶水,并将天字一号房的鑰匙遞給她,“客官,這是您的鑰匙,請收好,飯菜馬上就來。”
女子這才伸手從耳後掀開罩于面上隻露出眉眼的頭紗,頭紗垂在肩上,露出一張毫無半點妝飾的小臉,肌膚如玉器般瑩潤光澤,五官精雕玉琢無一處不精緻。蛾眉皓齒,唇不點而紅,挺直的小翹鼻旁,一雙桃花眼觸人心魂,眼中仿若含有一汪春泉,眼角一顆美人痣徒生幾絲妩媚,就連上菜的跑堂看了也不由得呆了呆。
此女便是本應在長安丞相府待字閨中的林楚楚,她見跑堂遲遲不動,擡了擡眼眸瞥他一眼,眼神中暗藏的銳利讓跑堂回了神,手忙腳亂地将飯菜擺在桌上,“飯,飯菜好了,客官,您,您請慢用。”
跑堂退下後擦了擦額上細密的汗水,他在黑刺城已久,異域風情的胡姬、匈奴女甚至溫婉可人的晟朝女見過不少,這般美貌的女子他還是頭一次見到,但過于貌美在黑刺城可不是什麼好事。想起剛剛林楚楚銳利的眼神,他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希望這女子能有些自保手段吧!
林楚楚自然不知道跑堂心中的想法,她在沙漠中長途跋涉有些口渴,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後眉頭微皺,這茶入口生澀,微微泛苦,與府中的雨前龍井天壤之别,實難下咽,但出門在外也講究不了那麼多,林楚楚将茶水悄悄倒掉,重新給自己倒了杯白水,喝着沒滋沒味的白水,吃着沙漠中的主食水煮牛羊肉,心中不由得想念起秦嬷嬷做的奶酪櫻桃、八寶糕,唉,出來這麼久,也不知道她們怎麼樣了。
林楚楚邊吃邊出神,沒注意到店内角落處幾名男子對視一眼便朝她走了過來。
自從林楚楚一進店他們就注意到她了。高挑纖細曼妙的身段,束腰後不盈一握的腰肢,雖然以頭紗擋臉,但從露出的眉眼便知此女長相不凡,果然摘下頭紗後,豈止是不凡,簡直是驚為天人!他們可從未在黑刺城見過如此貌美的女子,一時間心中都有些癢癢。
三人來到林楚楚桌邊坐下,将林楚楚圍在其中,為首的一男子泛起淫邪一笑,“姑娘,一個人吃飯不寂寞嗎?要不哥幾個來陪陪你?”
旁邊兩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一向重口腹之欲的林楚楚吃着此等難以下咽的飯菜本就心情不佳,加上幾個臭男人圍在她身邊更是讓她倒盡胃口!
此刻她連裝都不願裝一下,不耐煩地吐出一個字,“滾!”
為首那男子聽見這話反倒越發起勁了,“喲,小娘子還挺辣?哥哥就喜歡你這款”說着,伸手就要來摸林楚楚的小臉。
林楚楚雖然不想在這裡惹事,但實在忍無可忍,她用筷子夾住男人伸過來的鹹豬手,用力一折,男子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捂着手掌倒在地上哀嚎,隻見男子的手掌已反向折疊與手腕背部肌膚平行相貼。
林楚楚一筷子竟直接折斷了男子的手!
另外兩男子連忙去扶,“大哥,大哥,你怎麼樣?”
男子哀嚎着“我的手,我的手……”見兩個小弟還圍在自己身邊,他怒火沖天,怨毒的盯着林楚楚,“你們倆還愣着幹什麼?一起上!給我殺了那個臭婊子!”
兩小弟聽見這話,從身後抽出兩把大砍刀,朝着林楚楚砍來,周邊吃飯的客人見狀一哄而散,朝門外跑去。
客棧掌櫃好像見慣了此類場景,連忙追了出去,“客官,客官,還沒結賬呢……”
客棧内,林楚楚面對迎面而來的大砍刀絲毫不慌,她拿出纏于腰間的流星錘,一個出擊纏繞在一名男子的大砍刀上,用力一拉,砍刀便從男子手中脫手,掉落在林楚楚腳下,轉身又避過另一男子刀鋒,流星錘擊在砍刀上,堅韌的鐵刀瞬間變成幾截。
兩個男子都沒了武器,眼神發狠就沖上來搏鬥,但兩人哪裡是林楚楚對手,三兩下便口吐鮮血伏倒在地。
林楚楚甩着流星錘慢悠悠的上前,兩人蜷縮着拼命往後退,眼神驚恐,“你,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