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醉女人都陸續回家了,剩下林晏姿自己一個,李女士臨走前問她怎麼回去,林晏姿以自己丈夫等下會來接自己為由搪塞過去。
實際上是林晏姿自己晃晃悠悠的坐上出租車回家的。
臨近開學前,林晏姿又催促蔣學義再預習一遍新學期開學的,她總是覺得蔣學義離開自己就沒有自律那條心。
所以,那幾天蔣學義又恢複到高度警惕的模式。
好在下午有半個小時的放風時間,樓前那棵百年榕樹枝葉濃綠茂盛,僅對眼便能感覺到勃勃的生機力。
他遛彎拐到大黃家裡,天氣熱燥燥的進到院裡黏糊的熱氣纏繞着魚腥子氣蔓延到蔣學義的鼻孔,每每呼吸一次都如同毒藥緻命。好在院子裡還有曬的藥草,能遮蓋幾分。
看見那家老頭正在門框旁掉皮了的牆面上擦拭着一塊兒鐵牌,顧不着大黃在破爛的窩裡搖着尾巴吠叫,他徑直走到老頭身後。
“這…”
話還沒說出完,老頭吓得微微顫抖險些從石階上仰面摔下,他放下抹布轉身看見蔣學義瞪着眼。
他臭罵道:“哎呀哎呀,你走路跟魂兒一樣不出聲!我一把老骨頭了,你就不怕把我吓死啊。”
蔣學義一怔,便解釋解釋。目光從老頭的臉上轉移到鐵牌上,上面赫然用朱紅色的筆墨寫着“光榮之家”。
蔣學義知道這什麼含義,便追問:“怎麼沒聽說過你是軍人?”
老頭很驕傲,清瘦的臉頰兩側顴骨高高凸起兩邊暈上一層粉紅,枯黃的臉上多是斑斑點點。他一笑起來,大門牙上的假金牙就會發出蹭亮的光。
“我兒子啊,我兒子以前在部隊裡當兵的。”
“你兒子?”
“是啊,之前沒怎麼跟你提過。這牌子上午剛剛送過來的。”
因為天氣太熱,老頭又提議泡一壺菊花茶來喝,倆人在院子裡的陰涼處搬着闆凳坐下暢聊。
一直講到他的兒媳婦,老頭便又說起來:“我過不了多久就要走喽。我兒媳婦他們準備在大城市定居了,這一來回皖平的可能性就小了。”
“你想去嗎?”
老頭笑眯眯的輕搖頭,續了一口茶,“哦,我說不去能行嗎?牽系的人都在那呢,我一個人守着這棟老房子有什麼用呢?還不是早早起來了到公園裡溜達,下下棋什麼的。總是會感到無趣的…”
這時老頭的眼神光瞟向蜷縮在角落裡打盹的大黃,他的語氣深感無奈與悲傷,“就是它啊,不知道要怎麼弄才好。”
“我要是去那邊,這隻狗肯定是帶不上去的。航空托運價格又貴,也不是說家裡沒錢運它走,隻是太麻煩。”
蔣學義眼神頓時黯然,眼神光一直停留在大黃的狗窩處,一直到失焦。
白駒過隙,時間流逝。再次睜眼便是開學那天早上,烈陽灼燒着大地勢必咬出一個大窟窿來。
濃蔭成片,一輛黑色賓利穿梭在柏油公路上,風吹來就是一陣幹燥摻雜微小的顆粒砸在車窗上,發出細小的摩擦聲。
徐任眉眼顯映在貼有防窺膜的車窗上,他神色不悅像是别人欠他八百萬一樣,他一瞪眼就能從後視鏡上瞅見穿着誇張的親媽。
“兒子,我先跟你講啊。上回那件事你把你爸惹惱了,既然他決意讓你從北京轉來上學,你就不要再去招惹他了。”女人一邊對着随身鏡補着口紅,一邊說道。
徐任冷笑:“我怎麼了?轉學這件事他就沒跟我提過,我又沒惹他,那是我本人情感上的問題,他閑的沒事插一腳才導緻局面那麼亂!”
“這下行了,北京我是回不去了。誰愛回誰回。”
要不是徐江那時候非要把自己前男友叫過來興師問罪,也不會鬧得自己在北京的圈子裡丢面子。
女人扭過頭,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像是在悄咪咪套八卦一樣,“照你這麼說,你是過年都不願意回去了?這麼喜歡皖平啊,是因為誰啊?”
“什麼因為誰?要來皖平的媽你,我又不是非待在這兒,放假我自然有我想去的地方。”
“那你可要注意喽,别讓你爸把你的卡給凍結了。”
本是得意洋洋的徐任,聽見她這麼一講,瞬間垮下臉。眼瞅着快到學校了,他就闆着臉對女人交代,這個星期放學自己要去陸延文家裡不回家吃晚飯。
“對了,媽媽不反對你喜歡什麼樣的人,無關他的性别。但是兒子,像你這個年齡就是情開初窦的年紀,所以我可不希望你又一股腦的付出,讓别人把你當傻子耍。你要學會愛人,也得讓你愛的人能夠承受住你的愛。”
徐任簡直不敢相信,這些話全是從自己那脾性的媽嘴裡說出來的。
“媽,你找個大師幫你看看吧,你今天有點點不對勁。”
女人直接拽起自己的皮包,甯願安全帶勒緊自己也要往徐任臉上砸。
“滾!”
臨下車前,女人從鳄魚皮包裡掏出幾張紅色大鈔遞給徐任,說得特利索:“拿着錢,該吃吃該花花,别想你爸那破事兒了啊兒子。”
進了校園,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顆碩大無比的石頭矗立在水池旁,上面刻印着“華複中學”,四字铿锵有力,十分秀氣。
徐任對這個學校第一印象,還可以,還能湊合。他心裡暗暗想:“反正不出半年,多的一年自己還能重回北京,再跟自己那群狐朋狗友再聚一團,順便把陸延文那個叛徒帶回去。”
可徐任昨天晚上聽自己媽說的那個意思,陸夫人跟陸叔叔的事件還沒有一個了斷,越往後拖越不好,但他也沒有繼續想那麼多,隻知道這個事情遲早會終結。
這次從北京來,一就是想要把陸延文帶走。結果造化弄人,把自己搭進去了。現如今皖平倆落難的少爺,一個自己一個就是陸延文。
日子還長,有的是徐任折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