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任站在一旁神情漠然,他仔細地掃視桌面上沖洗的照片突然間緊鎖眉頭。照片上的内容讓他難以置信這是李濤能幹出來的,完全是喪心病狂。
他低沉着嗓音問:“這全是李濤偷拍的?”
陸延文沒有擡頭,輕輕嗯了一聲。
曹樂陽聞言伸頭定睛一看,小臉吓得蒼白花容失色,“我靠,那孫子心裡扭曲變态吧,怎麼連人家底褲也偷拍!”他頓時正氣凜然,拍桌憤憤不平地喊:“這純人渣、敗類,把這些交給警察保準兒讓他牢底坐穿。我看他還敢不敢裝模作樣的扮可憐,真是惡心。”
坐在沙發上的陸延文雙眼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腦屏幕不動聲色,徐任讓曹樂陽把照片整理起來他繞過茶幾徑直走到陸延文旁邊,瞄了眼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程序,咬緊後槽牙。
“還有多久?”沉默的繁響最終還是發出了聲音。
不等陸延文回複,徐任就擺着張臭臉微眯着雙眸,迅速地回怼:“你早點把相機給我,就用不着你說得屁話!”
徐任本就怼繁響心存不滿,今兒個大早他破天荒的接到個陌生電話。對于這種騷擾電話徐任本打算拉黑,下一秒手機彈出一條信息事關蔣學義。徐少爺才撇撇嘴又打過去,要不然他是絕對不會因為繁響,屁股挪開床上半步。
曹樂陽性子直又一根筋察覺不出來硝煙彌漫,他咧咧嘴沖着繁響抛了個眼神,以為自己打圓場實則在添亂,“你還真是上趕着找罵,沒瞅着他腦門正冒着煙兒呢。按我說你就不應該多接一句嘴,别跟他一般見識啊,心裡别過意不去。”
徐任狠狠地瞪了曹樂陽一眼,“再他媽多嘴,連你一塊兒踹出去。”
曹樂陽明顯被虎住了,立刻閉緊嘴巴。倒是繁響厭厭地掃過徐任又把目光落在窗戶台上的一盆多肉。
鬧劇落幕,陸延文此刻緊皺着眉,修長的手指不斷地敲打鍵盤某處按鍵,似乎有什麼讓他棘手轉不過勁兒。徐任也跟着皺眉,電腦屏幕上閃着藍光,程序不斷的轉化。
陸延文有些失色,立刻嚴肅地說:“李濤很警惕,他故意把相機摔壞想要把所有證據都銷毀。”他轉微微側身問繁響還有沒有印象,那天宋來托付給他照相機的情形。
繁響沒有猶豫,果斷地說:“沒有,那天我根本來不及看清他的臉。他走得特别匆忙,而且他也有意要逃避我。”
徐任有些惱他壓根兒就不相信從繁響嘴裡說得任何話,他冷着臉對繁響說:“那你他媽怎麼不追上去!?陌生人随便給你塞個東西轉身就走,你也不覺得可疑?别搞笑吧。”
繁響說:“如果我真的像你心裡想的有鬼,我就不會今天拿着照相機來找你!學義也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會放任他不管,也沒有想要害他。”
“朋友?少假惺惺裝模作樣啦,你腦子裡打得什麼算盤我站在外星球都能聽見。”徐任顯然被他那句話逗笑了,他輕輕蔑視話語裡也完全玩味和嘲諷。
“别把什麼東西都投射到别人身上。”繁響說。
徐任微眯起眼睛,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流露出些許異樣的情緒,“呦,還真是4K高清,人畜無害正人君子。”他懶得和這種人争論,便拖拉着嗓音不緊不慢地說:“往你那一靠,都丫的襯得我多蠻橫無理的人。”
曹樂陽額頭冒汗,“你們幹嘛啊這是。都和和氣氣的不行嗎?”
倆人頓時紛紛扭頭把目光彙聚到曹樂陽身上,刹那間刀尖并齊指向他,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道:“閉嘴!”
無休止的争論終于在陸延文的一聲令下停止。
随之,陸延文快速翻動着鼠标,拿起放置一旁的照相機撥動按鍵。霎時間電腦屏幕上迅速蹦出上千張私密照片和視頻且每一個都打上特定的編号。徐任眼疾手快抽身去拿桌子上的照片對比。
果然,沖洗出來的照片和電腦上閃過的有多出相同,看來喻妍說得沒錯。
曹樂陽頓時指着電腦破口大罵:“這他媽,這就是個變态,我見過變态的但沒見過這麼變态的!”就連站在三米開外的繁響遠遠地瞟了眼屏幕上閃爍跳動的畫面,瞪大雙眼一時失語。
陸延文繼續說:“如果不把這些舉報,這些女生的一生都要被李濤掌握控制。就像是枷鎖套住她們的脖頸,拴在李濤的身上。”
曹樂陽點點頭,眉眼間充滿正氣,“你說得對,我們不能坐視不管。”
良久陸延文深深呼了口氣,“我猜這些照片都是李濤強迫他人,然後加以利用的最後利器。你們看這個視頻。”陸延文點開一個長達十分鐘的錄像視頻,日期是九月二十三号的臨近午休結束,正是這個視頻是推翻蔣學義和李濤之間事物的核心要點。
視頻快進到蔣學義和李濤扭打的畫面,徐任眼睜睜地看着李濤抽出拖把上的棍子。驟然間,他心抽的疼呼吸間都是窒息的存在,那棍子似乎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自己的後背上。更像是一把刻刀在自己心間緩慢地削減快放任血液的流淌。
記憶力的場景瞬間湧入徐任的腦海,原來蔣學義當天走不快的原因就在這裡,這種程度還不夠,青蟒底下的人把他認成自己大打出手才是二次受傷導緻脊椎骨斷裂的最終形成因素。
徐任的後背在冒汗,雙眸微微顫動失色血液像凝固般,腦子一片空白,他緩不過來。由心生的責怪和痛恨源源不斷的向他奔來。
雙眸一時的溫熱,慢慢的視線有些模糊。他咬咬牙,撇過臉不願再看。
此時曹樂陽的手機不停地震動,他點開一看是喻妍發過來的信息,立即說道:“靠,李濤他媽鬧到醫院裡去了!”
說着他立馬把屏幕亮給衆人,那是喻妍發的照片。圖片内的李母正在警員的攙扶下用手指着某處失聲痛哭,陸延文和徐任相對視一眼,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一時嘶啞着喉嚨,強行着鎮定和冷靜,“我們先去醫院…”他側過臉對着曹樂陽囑咐:“你們拿着東西馬上去公安局報案,然後馬上趕過來。”
陸延文盯着他後腦勺包紮的傷口,“你還要去嗎?”
“嗯,我把衛衣帽子戴上。”徐任點點頭,漆黑的眸光閃爍着異樣的光,“我讓你幫忙買的東西呢?”
“在那。”陸延文指了指放在儲存櫃子上的白色紙袋,“你确定要這麼做嗎?他要是知道了…”
徐任毫不在意陸延文的話,指腹緩緩摩擦過手中的照片,斬釘截鐵地說:“他不會知道的。”
會不會知道已經不重要了,他總覺得自己虧欠蔣學義太多,似乎自己的存在隻會把蔣學義推進萬丈深淵,溺于水火中。
這條道路上很擁擠,自己和蔣學義就是兩條道路上在某處的交叉口。
徐任的思緒不斷的飄,他忽然間想起初遇時的夏天,平平無奇陽光熱烈,那時的蔣學義在徐任眼裡不過是抱着書,恨不得溺死在學習海洋裡的、老師家長眼中的三好學生。
他就杵在那裡,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大腦又閃爍回昨日他蒼白着臉虛弱的躺在病床上。
他在沖自己哭,淚水爬過他的臉頰就像顆顆子彈輕輕松松地打在徐任的心尖。
或許,自己的存在一直在給蔣學義帶來麻煩。
讓他喜歡上自己甚至愛上自己。
把一個位居高塔上的人親手拽下地獄。
此時手機響動,是小舅發來的信息。
易聞煦:你确定嗎?明年就動身。
徐任沒着急回複他,看完信息後他關掉手機塞到兜裡。
另邊李父很快驅車趕來,剛開門正好撞見李母被氣得半死不活的狀态正坐在病房角落裡的沙發上大口喘氣。他手裡拿着一打子打印的紙張甩到了茶幾上,怒氣沖沖的用兇狠地眼神光紮在蔣學義身上。
警察看了看他,“你就是報案人的父親?”
李父收回目光沖着警察點點頭,“是的,我就是。”他用手指了指茶幾上面的紙張,“這些都是蔣同學欺淩我兒子的證據。我兒子他兩個朋友也能作證,蔣同學對我兒子進行過孤立、造謠等事實。”
李母也趕忙沮喪着臉,嘶啞着喉嚨賣慘,“我都不知道我兒子怎麼招惹他了…濤濤打小都很聽話懂事,學校裡說他的閑言碎語他想着忍忍,可沒想……”
林依彩氣笑了,她本就鄰牙利齒,便毫不客氣地指着李父鼻子罵罵咧咧道:“這也能叫作證據?我們家小義怎麼就逮着你兒子罵,他罵誰家孩子不好偏偏罵你家孩子,你孩子鑲金帶鑽了還是香饽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我知道你也是護子心切,但你這是明擺着偏袒。”李父瞪着眼,緩緩而談。
“真是費勁呢,跟你們交流。你們這是在放縱他,虧你還是華複的副校長,你兒子不會是仗着這點在學校胡作非為吧?”
李母瞬間撲上前來,猙獰着臉,“你這女的,滿口胡言!”
李父上前拉住她,“别鬧。”随後他立即轉頭看向林依彩,“這件事,我會主持公正。如果我兒子欺負同學,是他的問題,我一定嚴懲。但如果不是,我們會走法律程序還給我兒子公道!”
“好了好了,你們雙方都少說兩句吧。這裡是醫院的病房還嫌剛剛不夠熱鬧麼,你們當這裡是什麼了?”帶頭的警察沒好氣地說。
随後他看了眼面色蒼白,很是虛弱的蔣學義便提議讓家長都前去公安局裡談。
他們走後似乎歸還了房間内所有空氣,這才讓蔣學義好受一丁點兒。
房間裡僅剩下一個高個兒警察,蔣學義側躺着依舊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場面,隻覺得混亂和煩躁。剛剛所聽的所看的,無一不例外的讓自己心髒驟停,刀尖直逼肉髒。似乎面前是一場大型的搏鬥現場,他深深地吸一口氣想要用手拉被子把自己蓋嚴實。
随後蔣學義聽見宋來的咳嗽聲,宋來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結結巴巴地問:“我、我、我也要去嗎?”
“是的。”警察冷聲回複。
聽到聲音,蔣學義的視線立刻轉移到宋來的身上。
隻見宋來畏畏縮縮的站在單人沙發旁邊的犄角旮旯裡,低着頭也不敢直似乎要避開目光,他穿的衣服很單薄又一陣咳嗽。
恨嗎?對于他剛剛的做法,蔣學義看着他失了神。後悔嗎?蔣學義隻是心裡感到些許難過,他陷入到思緒的博弈中無法自拔。幾秒後,他感覺到頭疼渾身難受,在被子裡緩慢翻滾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
蔣學義隻想讓自己好好休息。
很快,宋來又扯出一個借口:“可我…我還要吃飯呢。”
高個兒警察拿起紙張随意翻了翻,他不以為然,用犀利的目光看向宋來,“那你需要你忍耐一陣子,如果你餓了,可以到公安局的食堂裡湊合一頓。”宋來很聽話的點點頭。
“那就走吧。”
二人都離開了病房,此時病房裡僅剩下無盡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