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幾分鐘的内心糾結和掙紮，蔣學義終于鼓起勇氣撥打起曹樂陽的電話。在撥通之前他就已經開始預想，被曹樂陽冷冷挂斷或者接受一通情緒發洩。

此時的蔣學義精神緊繃，雙腳像是注滿鉛很是沉重。三秒後，電話接通了。

“喂…”這個聲音很是沙啞，乍一聽很是生疏，聽起來病殃殃的毫無精神。

蔣學義突感壓力握緊手機兩側，做足心理準備，良久才緩緩而談：“樂陽，是我。”

曹樂陽顯然停頓半秒，緊接着他問：“你有什麼事？”

蔣學義垂眸斂睫，緩緩張開嘴吐出氣來，如實陳述：“不知道知楠有沒有跟你講補習小組的事情，你…還記不記得你之前想要進清北班的事情。你，來嗎？”不等曹樂陽回複，他又急急忙忙地插一句，“如果你來，我會給你發地址。好嗎？”

“……”電話那頭聲音又消失無影。

正當蔣學義微微發出一個音節時，曹樂陽終于說話了。

“我沒時間。”聲音很疲倦，像是不想再跟蔣學義說一句話，聽得出來他很是現在心煩意亂。

“可是馬上就要分班了，你難道不想進清北班了嗎？它曾經不是你的理想麼，怎麼能說變卦就變卦。”

緊接着，曹樂陽聲音微顫地說道：“蔣學義，我們以後還是别再聯系了。我們緣分到頭，曾經待在你的身邊作為你的朋友，我很高興…可我現在，聽見你的聲音或者是看見你的臉，我就發自内心的犯嘔，生理上心理上的惡心。”

“而你現在又幹嘛為難我，這麼做我隻會覺得很煩。”

蔣學義停頓半秒，有些尴尬地溫吞開口：“我沒有為難你。”

這一番話就像是鋒銳的刺刀，筆筆剮劃心髒的每處，疼得讓人發麻。蔣學義眼眶稍有濕潤，他粗暴幹脆地摸了把臉，強忍着情緒，嘗試理清思路找準剛剛曹樂陽話裡面的端倪。

自打相識，曹樂陽就是個喜怒哀樂常年挂在臉上的，心直口快沒有心眼，得罪不少人。

即便是再讓他受傷的人，他也會強顔歡笑像個沒事人一樣樂呵樂呵兩句，再有難過的事也就跑到靜湘水拉着大夥借酒消愁。

而現在這幅面孔，令人陌生到難以接受。所以蔣學義不相信，也不願意、絕不願意相信。

“樂陽，我不信這些話。我要你當面跟我說，現在電話裡到底是真心還是逼迫，根本分辨不清。我把你當最要好的朋友，從前往後都如此…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反感，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曹樂陽突然提高嗓門，破口大罵：“蔣學義…你滾吧，你真當我跟你開玩笑？别再來打擾我了。同性戀就是惡心！我跟你打電話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的，你怎麼還不能放過我！我欠你的嗎？算我他媽求你了，就當咱倆沒有認識過，你愛找誰做朋友就找誰。我曹樂陽認命了，碰見你們這群神經病。”

說完，曹樂陽毫不留情地挂掉了電話。

随之，蔣學義把曹樂陽沒空來的消息轉告給了路知楠，就關上了手機。

補習前一晚路知楠又興緻沖沖地組建小組群聊，随後她自作主張把化學很好的劉楊楊也拉了進來，還替劉楊楊自我介紹了一下。

路知楠：大家明天早上，準備幾點起來呀？［壞笑.jpg]我有點想熬夜…誰能陪陪？

陸延文緊接着回複：建議大家早些休憩[愉快.jpg]，明天是大晴天，剛好也能到魯蓮山轉轉。大家把各自的地址報備一下，我讓家裡的司機去接。

路知楠：那，我們到底去誰家裡？

武悅：那天徐任說去他家，好像那個小區叫壹德公館吧？

路知楠：媽呀！[驚恐.jpg]

路知楠：那地段房價很高啊，我要怒了。我要和你們這些有錢人拼命…

……

黑漆漆的四周，微弱的藍光折射在蔣學義的臉上，鼻梁上那顆下痣更是明顯。他退回小組群聊，轉而翻到最下面，那個‘國際精品男模F4’。

他不由自主地點進去，聊天的内容停留在那個暑假。停留在過往，蔣學義不禁感慨時間總是匆匆過，留住記憶卻總是留不住人。

說不難過，又怎麼可能。蔣學義反複地看那些充滿歡樂的聊天記錄，他突然點開群内相冊。

位列第一的那張，少年感鮮活猛猛地帶來劇烈的沖擊力。

那是個夏天明媚的下午，偌大的L型沙發上，曹樂陽緊挨着縮在角落裡的自己，一邊沖着鏡頭豎中指，陸延文側臉選擇忽視鏡頭，隻有鄭識溫拿起香槟，撬開酒塞任由噴灑出來的酒水撒到自己身上。

直到蔣學義睜不動眼困過去，手機的屏幕上依舊顯示的是，那張四人合照。

蔣學義睡眠很淺，手機信息提醒的音效不停地響。可他感覺身體很疲憊，加上後背敷上的膏藥他也不想再動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徐任：[視頻通話]

徐任：[視頻通話]

徐任：？

時隔幾分鐘後，徐任放棄了給蔣學義發消息。

深夜，蔣學義做了噩夢。他夢見死去的小姨赤腳站在自己面前，渾身是血，面部扭曲極度的毀容。她沖着自己笑，擡腳迅速地飛奔而來搖晃着蔣學義胳膊。

重複着那句話：“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翌日清晨，蔣學義在睡夢中驚醒過來，突然間擁擠在眼眶中的淚水自動滑落。蔣學義瞳孔地震，伸出手指輕輕觸碰，視線對準手指上晶瑩剔透的淚珠，無法相信。

打開手機，被徐任的信息轟炸下了一大跳。

便急忙發三四條信息解釋清楚，好在徐任心情好，沒多固執。

補習班小組很快被司機帶到魯蓮山的北門，陸延文和徐任早早在那裡等待。

徐任身材比例堪稱完美，倒三角那種典型的漫畫身材簡直一比一複刻。身着藏青色拉鍊立領衛衣，黑色垂感長褲，戴着墨鏡依靠在指示牌旁邊。

這身穿搭放在普通人身上索然無味，可徐任就是能穿出來自己的風格，讓人眼前一亮、像巨星般璀璨閃耀。倒是襯得旁邊的陸延文暗淡了些。

路知楠跟武悅神同步摘下墨鏡，二人相互對視。

“我靠，這是徐任？”

武悅緊跟着說：“我可算是明白為什麼高一的小學妹對他那麼迷糊了，确實長得像個大明星，下颚線感覺能刀人。”

劉楊楊默默地插了一句，“打掃衛生的時候我和胖、胖哥總是能聽見有女生談論他。任哥其實在、在學校很受歡迎。隻不過…”像是怕說不來不好，劉楊楊又垂下腦瓜，閉上嘴巴。

路知楠轉過身，露出吃瓜的表情，“隻不過什嘛？！”

“隻不過任哥總是擺出兇巴巴的表情而且總跟蔣學義黏一塊兒，所、所以那些女生不敢靠近，更沒有幾個大膽的感上去要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