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野心能有多大呢?
大風吹得旗旌烈烈,當秦王率着百官跪伏捧上玉玺時,車馬滾壓過鹹陽,劉邦望着宮殿高長的石階,鹹陽宮殿巍峨壯闊,關中百姓的擁戴,相士所言隆準而龍顔,魏倩所說天下貴人的命數。
此時有雲如瀑,風雲翻滾得激蕩。
大風将旗旌揚起,在權欲的美酒裡酩酊大醉時,酣然夢裡的天下紛紛擾擾,攘袂而起盡入囊中。自斬蛇起義,勢如破竹,百姓望而迎之,似乎最初的帝皇儀仗觸手可及。項羽巨鹿的威勢将這美夢敲得盡碎,冷汗濕衣,頭腦也清醒過來,野心瘋長的同時,将兵的刀也磨得更利,将帥才更是難遇。
“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國士無雙。”
劉邦聽着蕭何笃定的話語,負手思着浩瀚蒼茫天地,望着阿房宮壯大的前殿。他失子房已是心痛,聽急報蕭何前日逃走,一時氣急攻心張口怒罵兵卒胡言擾亂軍心,長燭燒盡之時,蕭何帶了個人回來。
初聽韓信之名,毛頭小子毫無建樹,若真有能力能在楚營做了三年執戟郎?連個小将也撈不着,巧言令色之人他見多了,像他這麼缺心眼的,還真難遇。一來便要做三軍統帥,一無名士薦書,二無作戰功績。關中秦将跑與散,有他也不敢用,就難尋将才,蕭何也不能看見個人就說行。若是真有才學,用他也無妨,賭了才能有輸赢。相士既言我劉季天命之子,關中寸地,豈容真龍?
劉邦将心氣平順,便笑着拍拍蕭何的衣裳灰塵,“丞相一路替我追将才,我若不允,那不是有負丞相拳拳之心,便依丞相之意,授大将軍,如此,他韓信能滿意了?”
“既是授大将軍,大王就不能草率。”
蕭何從古比到今,恨不得寫本書來教劉邦怎麼禮賢下士,劉邦耐心聽到最後,點頭應允。齋戒沐浴,築台祭天,賜印拜将,這道理他懂,不就是要個排場面子,大将軍他都給了,人情自然是怎麼重怎麼賣。
魏倩看着蕭何風風火火的準備着拜将,仿佛對韓信有千般信重與喜愛,她知道這場命定的蘭因絮果,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她有些唏噓。但當她得知,這次拜将并不是搭建高台,而是在阿房宮的上天台祭祀拜将,她就心态嫉妒,這是上天台第一次啟用啊。
阿房宮壯闊,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祀而用的上天台更是完美。大風烈烈,上天台的漢旗也烈烈招展,魏倩看着這排場,與身邊的漢王道。
“我覺得人不應當如此偏心,拜将這般排場,為何拜相不行。”
劉邦瞥了她一眼,“我封王也無這般排場,這證明沒拿魏相當外人。”
魏倩想了想劉邦封王好像就是大年初一帶他們一起去祭天地鬼神,自封的漢王,确實沒什麼排場。魏倩想了想史上劉邦對韓信的捧殺,行吧,拜将這儀式感還得韓信來承受,她看看就好了。
拜将那日,劉邦理好王袍衣冠,便與魏倩一道駕車出門,于拐角處,便遇上韓信的戎車,見那車卒避讓,劉邦揮手停了王車,與魏倩對視一眼,了然于心,下車大步向前,将牽馬的車卒揮開,握住了戎車的馬繩,眼含笑意仰頭看着站在戎車上的将軍,“今日拜将,大将軍豈能退。”
将軍出馬,首當立威,他不躲不避,揖禮受之。劉邦看他眼中神采奕奕,眉宇間有不凡之氣,心便定了三分。
劉邦牽着馬行過拐角,讓戎車先行,便将馬繩遞與了車卒,回了王車,看着前面戎車上韓信身姿挺拔如蒼松,不禁點頭與右邊車上的蕭何笑道。
“蕭大人眼光不俗,那韓信看着是有個賢士的樣子,不枉你月下追之。”
“能讓大王得償所願者,必是此人。”
劉邦立于王車上,看四方浩蕩,有雲如瀑,大風卷得漢旗高揚,兵卒望之不盡,肅正了容态,學着那秦皇的威儀,與魏倩蕭何對視,眼中的野心貪欲一覽無餘。
“魏相,我劉季不會讓你在關中委屈太久的。沛縣弟兄們皆是厲兵秣馬思歸心切,士氣如虹,項籍遠在彭城,天下有何人能擋自天而降的漢軍。”
韓信的車馬在前,穿過市集,穿過軍帳,一步步走向高台,少年眉目灼灼,劉邦看着他一步登天意氣風發的模樣,也似看到了展現在眼前的千裡江山。
這場拜将,魏倩都嫉妒的排場,漢營的将士們在下面看着怎麼可能無動于衷,沛縣人冷着臉都要開罵了。但劉邦并沒有管他們的心情,他并不想窩在關中當個王,他帶領弟兄們一路打過來,水平他都知道,劉邦拉着他們走,他們給予劉邦助力。但要想讓他們把劉邦推上高位,他們能力不夠,也辦不成大事,劉邦很清楚,所以才下的求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