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伴,是深刻的。他觸及到你這個人的核心部分,哪怕隻有刹那間;他理解你、支持你、塑造你,他就是你靈魂的一部分,卻不是你。
“我應該說,”朱時宜忽然慚愧,“你就是我的健身夥伴。”
他不隻是健身夥伴。
他還幫過她許多。
潘嶽輕輕一笑:“有什麼不同?”
當然有。
她可能還不是他靈魂的一部分。
他,一直都能兼容她。
朱時宜也想成為潘嶽的夥伴。
不止是健身。
“不一樣,”朱時宜鄭重其事,“我隻在實習這一個月健身,你能完完整整陪我一個月;可一個月過後,我卻沒法繼續陪你。”
“是,”潘嶽别過頭,語氣冷靜了幾分,“我們隻是萍水相逢。”
“可我們總是萍水相逢,”朱時宜加重了聲,不明的情感呼之欲出,“世界上有幾個人能和你相逢?更何況這樣多次相逢。”
潘嶽腳步不自放緩。
“我也想成為你的夥伴,”朱時宜揚起頭,“哪怕隻有一個月。”
潘嶽停了腳步。
他沒有看她,眼皮飛速眨了幾下。
朱時宜忙收回眼,也停住腳。
她心跳得,快極了。
是......太暧昧了嗎?
“......我的意思是,”朱時宜趕忙找補,唇輕輕抽搐,感覺嘴都不是自己的了,“我們私下,是朋友。”
她故作輕松一笑:“你可以把我當成昶哥!昶哥不是你的夥伴嗎?”
在朱時宜沒注意到的臉側,潘嶽悄然吐出口氣。他抿了抿唇,側過頭,邁步。
“是,”潘嶽唇角彎起絲弧度,“夥伴。”
......
不遠處,幾個年輕人聚在一起,中間的女生背着吉他,在夥伴們的伴奏之下,唱着一首《City of stars》。
今晚月色很好。
初冬的夜晚,人們還沒習慣穿太厚,淩冽的冬風毫不留情,冷得周遭行人紛紛裹緊了大衣。
可人們依舊願意駐足,三三兩兩圍成小圈,默默聽着、跟唱着、或拍着照片。
“那邊好熱鬧!我可以聽一會兒嗎?”朱時宜興奮地指着前邊。
潘嶽微笑:“嗯。”
朱時宜咧着唇,高高興興地蹦去,跟着觀衆一并聽、一并唱。
潘嶽站在她身後。
觀衆就像商場大門口,聖誕樹上挂着的彩燈,溫暖地環繞着街頭藝人。
朱時宜也是一枚彩燈。
披散的長發,随風飛舞;
像她的聲音,輕盈、自在。
她是一枚會唱歌的彩燈——
獨一,無二。
......
一曲畢,主唱又換了首歌,是大家熟知的——周董的《園遊會》。
掃弦和切音連續交替,木質樂器的深沉與弦樂的清脆交相共鳴,還有溜冰小孩玩鬧的嬉笑。
朱時宜心情好極了。
走去坐車的路上,她一直随口輕哼。
潘嶽沒打擾她的興緻,全程沒有打斷她。
到車上,朱時宜還意猶未盡,卻也沒好意思繼續晾着旁邊一個大活人。
她自覺連上藍牙放歌,感慨道:“小時候,我的夢想就是當歌星,很出名很出名的那種。”
“後來呢?”潘嶽聲音輕柔,似玉般光華。
“後來嘛,”朱時宜不自覺垂下眼睑,“高中在合唱團,跟走音樂專業的學姐一起演出,我一下就感受到了,業餘和專業的差距。”
她語氣輕盈:“就沒想那麼多了咯。”
潘嶽瞥來一眼。
她看着,确實不像傷心的樣子。
“當愛好也挺好,”潘嶽安慰,“如果想提升,多學學就是了。”
“沒那麼簡單,還得有天賦,”朱時宜鼓了鼓臉,“我的聲音條件就擺在那,很普通。”
潘嶽:......
“你不是在炫耀?”
朱時宜:?
看着潘嶽一臉認真的樣子,她一下被逗樂。
朱時宜輕眨下眼,俏皮道:“我知道我聲音好聽。”
“唱歌好聽的人多了去了,人家美聲民族高音低音,樣樣精通,相比起他們,我真的很普通,”她往前坐了點,正經地說,“我不是說我聲音不好聽,或者唱歌跑調,是我的音色,可塑性不強,比較單薄,所以能唱的風格,也很受限。”
潘嶽微微颔首:“不用和别人比。”
朱時宜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安甯。
車開到小區停車場。
車載音響,播放起了剛才街頭的《園遊會》。
朱時宜瞬間精神,方才的興緻駕臨而至,她出聲接着唱,腦袋一點一搖,晃得像撥浪鼓,連腳趾都無意識地打起節奏。
“你很喜歡這首歌。”潘嶽勾着唇。
“當然啦!”朱時宜昂着腦袋,壞心眼,“你會唱嗎?”
潘嶽:......
他輕哼笑聲,眉宇間輕輕一跳:“不會。”
朱時宜不依不撓:“那我教你!”
“......你,教我?”潘嶽拖着腔調,慢條斯理,聽着有些呆。
朱時宜莫名覺得潘嶽很乖。
她就是很想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