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實在是折磨。
幸運的是,學習途中,有他相伴。每天晚上朱時宜都和潘嶽打視頻,或是分享喜悅、或是訴說憂苦,這一路上,好像也沒那麼孤單。
周末,潘嶽還會來接她“進城”覓食。郊區的大學生就像陰溝裡的老鼠,一到周末,就想沖進主城大吃一頓,以緩慰心底的苦悶。
光吃頓好的,也不夠彌補受傷的身心。壓力山大怎麼辦?大人可能會想到抽煙喝酒,可大學生不是大人。
大學生朱時宜的想法很簡單——民以食為天。每到周末進城,都必須瘋囤一噸,畢竟自己辛苦了,都是應得的。
晚飯後去逛超市,果幹酸梅椰子水,薯片果凍小餅幹,朱時宜啥都想囤。
走到熟食區和烘培區更是挪不動腳,鹵菜青團甜皮鴨、蛋糕泡芙瑞士卷,還有7.9一升的鮮牛奶,誰能拒絕得了!
“可惜我買不了,宿舍沒冰箱,”朱時宜癟着唇,恹恹地把牛奶放回貨架,毫無精氣神,“大學生沒有家。”
“拿吧,”潘嶽轉手把牛奶放進購物車,“我有家。”
“......你好了不起哦!”
......
買完單已将近十點,朱時宜該回校了,沒什麼意外,還是潘嶽開車送她回學校。
行出商場,大雨滂沱而下,拍打着車前窗。轟轟雷聲陣陣,蕭蕭雨幕如織,行人捂頭撐傘,腳步或快或慢,與珠簾交錯成一首夜曲。
“我沒帶傘!”這大雨,等會兒還要提一堆零食,重點是還要回學校,朱時宜光想想就絕望。
“車上有。”潘嶽示意了下後尾箱。
晚間雨天,原本不到三十分鐘的路程,開了快四十分鐘。
潘嶽先行下車,冒着雨,從後尾箱拿出傘撐開,又提着一大袋子零食,才來幫朱時宜開車門。
望着他滴着水的額發與大衣,朱時宜心又暖又疼,更不舍了,朝他張開雙手:“抱抱。”
潘嶽稍擡手示意了下,溫聲哄:“不方便。”這話确實不是推脫,他一手撐着傘,一手提着零食,實在騰不出手。
朱時宜不聽:“我方便。”一把抱住潘嶽,往他懷裡蹭了蹭。
潘嶽身子止不住緊繃。
她坐着、他站着,她這樣抱他,隻能靠着他的腹腰,要命的是,她還非要拱。
潘嶽無奈,把零食順手放到車裡,一手摟住朱時宜,順勢把她抱下車:“十點四十五了。”
朱時宜不管,大風大雨間,她靠得更緊,一個勁往他懷裡鑽。
她聽出了潘嶽的暗示,門禁在即,不能再賴了,可她就是舍不得走。
潘嶽輕歎,斜了斜傘,扶住懷裡的腦袋拍了拍:“聽話。”
那顆小腦袋實在叛逆,像個陀螺似的搖頭:“不聽話!”
潘嶽沒轍:“這還下雨,你來得及回去嗎?”
風裹着雨滴,時不時打在身上,浸入皮膚,冰得人輕輕顫了顫。
“......其實,”内心微動,身體比腦子先訴說,“确實來不及。”
說完她埋下頭,藏住面頰氤氲的绯紅。
潘嶽愣了下,幹幹張了張口:“......什麼?”
朱時宜有些心急,她躲藏着眼神,卻又想看,就悄悄瞥去幾分眼神,膽大又羞赧地暗示:“雨下這麼大,我回不去。”
潘嶽疑惑:“不是有傘嗎。”
“不管不管!”朱時宜忽地亂叫亂喊,“你的傘不好看!”
......
原地僵了兩秒,潘嶽好像懂了。
“你......明天還要去圖書館。”連着聲音也沉了些。
這下朱時宜确定潘嶽和她對上頻了。
她無意識咬着唇,糯糯低低:“......我也可以不去。”
“學習重要。”
“那咋了?”一下激起反叛之心,朱時宜忽地有了底氣,“我連幹了這麼多天,休息也是我應得的。”
考研應該生活化,現在才三月,要是天天都當個苦行僧,那絕對堅持不到年底考試。
手指不自緊抓,潘嶽眼神暗了暗。
冷風呼過,大雨糾纏,朱時宜不由打了個噴嚏,整個人都抖了抖。
潘嶽回過神,長臂一伸拉開車門:“上車。”
......
粗雨淩厲地敲車窗,噼裡啪啦,夾着冷風呼嘯,兇得慌;反觀車内,安安靜靜,許是怕她冷到,暖氣也開得很足。
暖風撲面,烤得人臉紅身燙,暧昧得慌。
“擦擦水。”潘嶽扯來張紙。
他的聲音融着暖氣,捂得人心又飄又漲。
“......謝謝。”朱時宜莫名不自在。
紙巾摩擦衣面,緩緩噤了聲,昏暗狹小的空間裡,隻有熱氣嘩嘩吹。
路口車停,潘嶽随便看過來一眼,幽暗的眼神,配着劍眉側顔,她簡直熱得心驚。
“臉怎麼這麼紅?”一隻大手探過來,捂了下她額頭,又滑到側臉,重重摸了下。
“沒發燒吧。”潘嶽收回手,隐約之間,朱時宜似乎瞧見他勾了下唇。
整個人立馬一顫,她無意識喘了下,摸了摸自己額頭,不怎麼燙;又摸了摸臉。
......燙。
不是,她臉紅個什麼勁兒啊!
“......是空調太熱了!”朱時宜立馬找到責怪對象,一把暖氣調低,還不解氣,幹脆直接關了。
“哎呀好熱!”她對着兩邊臉頰扇扇風,“好悶!”還誇張地大喘口氣。
耳邊傳來一陣輕笑。
小動作一瞬收起,朱時宜臉更熱了,她尬得輕咳。
......好像有點像掩耳盜鈴。
“......不準笑!”不管,理不直氣也壯!
“嗯,”潘嶽斂斂嘴角,“我沒笑。”
“我都聽見了!”
“對不起。”
朱時宜一噎。
這态度也太好了,有氣都沒處撒。
氣!
一口惡氣從左臉頰跑到右臉,朱時宜暗暗思忖,潘嶽肯定是覺得她臉紅好笑!有什麼好笑的?害羞還不行嗎!你大晚上去對象家不害臊嗎?
......她又沒想發生什麼,害羞個什麼勁兒啊!
再次駛入大道,空氣間很安靜,連空調的風聲都消失了,隻有加速時的引擎,誰也沒有說話。
不自在的感覺又上來了。
話又說回來了......大晚上的,她主動到男人家裡,是不是不太合适?
“......那個,”絞着手指,她嗫嗫開口,“我跟你說哦。”
不同于她的糾結,潘嶽很随意地分來個眼神:“嗯?”
朱時宜更緊張了。
都到這份上了,怯怯懦懦,不如直說:“我就是想說,我提出來你家,沒什麼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