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朱時宜不讓,“瞧不起誰呢?”
潘嶽:......
他妥協,從旁拿過圍裙,從她身後給系上。
朱時宜一邊翻炒着一邊嘚瑟:“我可是大廚!”
潘嶽懶得反駁:“行。”
油煙機不會開、圍裙不記得戴的大廚。
朱時宜經不起誇,表演欲上來了:“給你表演個颠勺!”
她一手抓住把手,鍋太重了,卻隻勉勉強強提起來,好像有點丢臉。她不服,另一隻手也握住把,頭發都亂了,才勉勉強強晃了下。
可這個筆得裝到底:“厲害吧!”
潘嶽嗯了聲,伸手幫她撩起頭發,攏到頸後抓起,面不改色誇:“厲害。”
朱時宜側去一眼,她覺着,要是這是在網上聊,潘嶽絕對會發一個老年大拇指emoji。
她繼續認真翻炒,還哼了兩句歌。
潘嶽眼神軟了幾分,一下午的疲憊好似消失殆盡,抓着發絲的手不自松了些,他默默注視着女孩,幾根碎發飄在她臉上,顯得很恬靜、柔軟。
成年人生活很忙、擔子很重、責任很大,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心儀的女孩,竟會在廚房裡,绾起青絲,為他做羹湯。
撒完鹽,朱時宜夾了一筷子吹了次,遞到他嘴邊讓他嘗:“怎麼樣?”
他看着她,張嘴吃下,直言不諱:“好吃。”
朱時宜又夾了一筷子嘗,抿着嘴唇,眉頭緊了下:“好像沒味道。”
她讓他來加鹽,潘嶽随手撒了些,她再一嘗,說剛剛好入味。
晚上這頓飯實在是簡單,因為朱時宜隻會炒點素菜。可普通人的生活不就和這桌飯菜一般,平平淡淡、波瀾不驚,偶有椒鹽八角酸甜苦辣調調口,也是有滋有味兒。
研究生考試,就在偶有高山,常駐溪流的生活中,走到了朱時宜面前。
考前,父母朋友無一不在為她緊張,紛紛打來視頻,為她加油打氣。郁凡承諾,等考試結束了,鐵定要約好大吃一頓。
正式考試前,潘嶽卻不多說,默默送朱時宜到考場。
他單手拎着包,默默檢查考試用品,沒有打擾她最後一刻的臨時抱佛腳。等時間差不多了,才把包鍊拉好,往朱時宜背上套:“去吧。”
朱時宜挪開書,手臂一鑽,配合背上包:“你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
該說的話,早在各味酸甜苦辣鹹中,化作無聲的安撫,道盡了。
寒冬十二月,沒有白雪,隻有風,飄飄然地,帶來紅梅香。
“别亂脫外套,”潘嶽伸手,幫她理好圍巾,“我在外面等你。晚上想吃什麼。”
朱時宜會心笑了。千言萬語不如一默,一切未言出口之語,都藏在了今日晚餐。
“白蘿蔔母雞湯、糖醋小排,素菜你看着挑。”她抖了抖書包肩帶,轉身朝向光的前路走去。
健康的身體、不懈的精神、堅定的理想、日複一日的奮鬥,終于在今日,建設篇章。
初試順利通過,複試大神雲集,朱時宜也不賴,也因先前制作過的複調作品,狠狠加了筆分,名列前三通過。
湖畔楊柳又一次生出枝丫,櫻樹再次開滿花,大四學生的本科迎來尾聲,來不及為時光飛逝感慨,畢業論文先纏住了學生。
“越寫越覺得自己精雕細琢了一坨屎,怎麼辦?”小小的寝室裡,倪于绮提出了大大的疑問。
徐夢瑤:“我陪一個。”
“幹嘛,要下口啊,”朱時宜笑出聲,“無所謂,你好歹精雕細琢,我是ctrl C 加ctrl V裁縫。”
“誰不是呢。”
......
大學生活,比任何在校階段都過得快得多;也許是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也可能是長大的四年,比小時候的三年還要更短。無論是否承認,人生這本書,也不得不翻過這一頁,這樣的時光,真的過去了,可迎接而來的,是詩和遠方。
畢業論文裡,行文落筆至此處,最後的緻謝辭,都要感謝導師、感謝父母感謝朋友、感謝獨一無二的自己。
想了想,尾巴處,朱時宜還想感謝一個人。
潘嶽。
【有你扶我青雲志,我定踏雪至山巅。】
拍畢業照那天,是周中,潘嶽特意來陪朱時宜,身邊同學眼睛都看直了,這帥哥哪位?是我們旅院的嗎?怎麼感覺沒見過?但大學嘛,沒見過也正常,同專業的都認不全臉。
有幾個女生記性好、眼尖:“這男的怎麼那麼眼熟?”
“好像是,之前學院講座是不是他?”
“你這麼說我就有印象了。”
“......”
徐夢瑤和倪于绮也是終于見到傳說中的朱時宜的男朋友,肆意調侃:
“時宜,你絕對是咱宿舍第一個結婚的!”
“到時候可得請我們當伴娘!”
午後的陽光毒辣,卻被笑聲沖淡,喧嚣嬉鬧中,一聲短促的脆響混入空氣,朱時宜站在中間、靠着潘嶽,對着前頭比了個耶;小小的相機印下此刻,将短暫凝結成了永恒。
--
星光樓宇下,青磚綠瓦間,江明這座城市,漸漸入了秋。
朱時宜的研究生生活,已然整整過去一個月。碩士和本科的生活不甚相似,舍友更有邊界感、也意味着關系遠了;課程數量不少、強度還加了;講座一個接一個,大家不是為了學分參加,而是真正想學些東西而參加。
除此之外,還得幫導師幹各種項目,大部分都是導師的私活,朱時宜還算幸運,遇到個正常的導師,該給的支持沒有少,但也少不了挨罵。
挨完罵,朱時宜回宿舍便和舍友一起吐槽,可生活不易,還得繼續。
“不聊了,我先把接的單子做完。”舍友廖顔搗鼓着電腦。
朱時宜随口問:“又接了兼職?”
“對呀,賺點零花錢,順道積累經驗,”廖顔頭也不回,“咱音樂生哪有出路啊,藝術學位,考公考編都是三不限,不得趕緊備點作品豐富簡曆?江明的音樂公司沒一個要求低的。”
“你打算在江明工作嗎?”
“當然,咱學院大部分同學都會留在江明吧,藝術學院大部分都是雙非院校,到外地的認可度肯定沒有本地高。而且在哪塊讀研,資源人脈就在哪呀,江明的音樂産業也發達,不是我家能比的,還是留在這兒劃算。”
廖顔頓了下,像是意識到什麼,回頭,水亮的眼裡帶了絲好奇:“不過時宜你不一樣,悅城發展也好啊,你應該會回家吧。”
時隔一載,再次被問到這個問題,朱時宜多想了幾秒,卻很堅定。
“我不回家。”
“我想去錦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