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去機場的路上。
潘嶽戴着藍牙耳機,和研發部負責人通電話,一直通到下車、過安檢、上飛機,才将将聊完。
“還有沒有什麼不清晰的?”
“沒有了,潘總。”
“好,有問題随時聯系,”潘嶽頓了下,“如果我沒接電話,你直接給我留言,我一會兒的飛機。”
“您要去悅城一趟嗎?”
“去江明。”他連語氣都帶着絲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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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過去了。
痛經都休息到不痛了。
朱時宜又給潘嶽打了個電話,顯示占線;
不一會兒,廖顔兼職回來了。
朱時宜又試探性打了個電話,還在占線;
不知多久過去了。
朱時宜直接給潘嶽發信息:【什麼電話要打這麼久?】
對方根本沒回,連聊天昵稱都不帶跳一下。
朱時宜直接一個電話過去。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氣得朱時宜真想扔手機,再抱着床闆嚎叫七十二聲。
信息也不回、電話打不通,現在更是直接關機,這男人到底要鬧哪樣?
礙于廖顔在場,朱時宜沒喊出聲。廖顔全然不知,自顧自洗完水果招呼:“我買了點草莓,時宜你要不要吃點?”
“好呀。”朱時宜爬下床,惡狠狠地塞了一大顆草莓。
床也下了,時間也不早了,朱時宜直接去洗了個澡,出浴室看了眼手機,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也罷。
朱時宜不想再期待,便爬上床。
“小顔,我今天來姨媽了,不太舒服,想早點睡,今天可以早點熄燈嗎?”
“可以呀。”廖顔順手把燈關了,隻留自己桌前的一盞小台燈。
“謝謝寶貝。”對着床外笑了笑,床簾拉緊,笑容也消失了。
她隻想把自己,封閉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也許成長,就是不再和人傾訴過多,在難過的時候,便自己一個人待着,把憂愁裝進玻璃球裡,呵護在懷中,隐秘地壓抑着,不影響他人,也不傷害自己,給情緒蒙上層紗,緩沖那直擊而來的陣陣痛。
淚水輕輕滑過面龐,濕了衣裳,感傷無聲,不知何時來,隻知随着時間流逝,終回歸。
......
半夢半醒間,朱時宜隐約看見,床頭邊的手機,閃了閃。
身心像綁了千鈞錘,沉重而勞累,她阖上眼,沒理會。
黑暗間的那抹亮光,卻時不時就要跳出來下,晃得人眼睛疼。
朱時宜深吸口氣,忍無可忍,氣沖沖地拿過手機準備看看是何方妖孽想挨罵。
潘嶽:【我還有二十分鐘到你學校門口。】
......
朱時宜噌一下直起身,揉揉眼睛,确認自己沒眼花。
她還是不敢相信,又問潘嶽:【你到江明了?】
潘嶽:【嗯。】
潘嶽:【有什麼話,見面再說,好嗎?】
胸腔驚得像煙火炸開了花,絢爛、喜悅。
潘嶽就是潘嶽,永遠沉默寡言。他不擅長說什麼,可他的行為,卻抵千斤重。
不假思索,朱時宜掀開被子翻身下床,打開衣櫃門拿了件毛衣,忽地頓了下,又把衣服塞進櫃子,重新取了件毛呢裙。
廖顔注意到動靜,有些疑惑:“你要出門嗎?”
“......嗯嗯。”朱時宜飄了個眼神過去,小雞嘬米似的點點頭,抿着不明的笑,激得廖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這麼羞澀幹嘛?”廖顔調侃,“見男朋友啊?”
哪知朱時宜眼睛噌亮:“嗯嗯!”
廖顔:?......!
“你男朋友來江明了!”
“對,”朱時宜莞爾,“他馬上到。”
廖顔呆愣愣地眨眨眼:“這麼突然?你咋沒早說呢。”
“不瞞你說,”朱時宜套起裙子穿短靴,“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惹得廖顔一陣驚叫,直呼好甜。
“走了。”朱時宜披了件風衣,拿上手機,雙手插兜就往外走。
“等等!”廖顔叫住她,“你今晚還回寝室嗎?”
朱時宜沒多想:“回......”
她忽然又多想了:“回......嗎?”
廖顔眯起眼,擺擺手指,一副看透了的模樣:“你注意安全,記得帶上身份證。”
“......嗯,”朱時宜臉有點熱,縮着脖子,鹌鹑似的去背裝了證件的小包,掩飾般地開口,“我還沒想好,也可能不在外面住。”
“知道知道,”廖顔敷衍着,順手指了指桌上的衛生巾,“這個也得帶上哦,不然就麻煩了。”
是關心,也是提醒。
來月經了,可不能幹什麼事兒。
朱時宜臉更燒了。
“不帶了!”她落荒而逃,丢下一句交代,“包太小了,塞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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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夜風呼嘯,夾着黏黏糊糊的濕意,黏住人思念的心。
朱時宜一路小跑到校門口,呼吸止不住哼哧,心髒也不知因何而跳。
隻一擡眼,颀長挺闊的身影立在風中,大衣下擺輕輕揚起一絲弧度,與心底那抹思念重疊。
似有心靈感應,夜色間,他的目光似乎瞥了過來,隐隐約約,看不太清。
思緒悄然抓住了腳步,朱時宜莫名停了下來,愣愣定在原地,那抹身影越來越大,眼前的一切愈發清晰。
“怎麼不多穿點。”熟悉的聲音浮在耳畔,掀開了最後一層朦胧的紗。
潘嶽牽起她的手,試了試溫,眉頭緊了下,五指緊握,将她的冰手揣進自己的兜,又理理她的衣領,一聲不吭地将大衣排扣一個個扣上,嚴絲合縫、一絲不苟。
熟悉的溫熱徹底将她拉出虛幻,朱時宜确信明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四目相對,卻無言。
照潘嶽這尿性,如果她不先開口,他們能永遠這樣看下去,哪怕地球毀滅,他也不會開口。
輕吐了口氣,朱時宜低下頭,悶悶問:“你怎麼來了?”
一句話,有疑惑、有吃驚、還藏了點委屈;至于有沒有興奮,潘嶽不确定。
手伸入袋,将她的手包在掌心。
“該來,所以來了。”
“該來?”朱時宜擡了下頭,眼中帶了些疑惑,“我還以為你是想我。”
少女嗓音細軟,甜糯卻帶着點幽怨。
“......也是想你。”逼着自己說出矯情的話,潘嶽埋首想看她,卻隻看得見一顆毛茸茸的頭。
下一秒,朱時宜哼一叉胸,怨怨地睨他一眼,又猛地把腦袋擺向一邊:“虧你還想得起我!”
......好像有些陰陽怪氣;
但......好歹還願意對他怪言怪語。
試探性覆上那處腰肢,見她不躲,便收緊手,穩穩将她抱在懷中。潘嶽咽了下,埋在白皙頸間,深深吸了一口。
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