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規矩,第二天使團正式觐見,北齊皇宮與慶國的皇宮很不一樣,并不以廣大取勝,而是層層相疊,看上去幽美靜谧。
此事進宮的,除了使團中的一些禮部鴻胪寺官員,就是安樂和她的兩個丫鬟,聽說安樂體弱,小皇帝還專門讓人準備了軟轎,對此,安樂自然是來者不拒。
使團衆人沉默的跟在轎子後面,不知道走了多久,行過長廊,路過廊畔流水,漸向上去,來到了北齊皇宮的正殿。
殿前大内侍衛持衛凜然而立,一看便知至少是七品的高手。
厚重的木門外,有太監正半佝着身子等候。見衆人來到殿前,太監頭子一抖手上拂塵,用公鴨嗓子喊道:“南慶使臣到!”
太監的聲音并不響亮,而他身後那兩扇木門卻緩緩地應聲而開,大齊皇宮正殿極為寬宏,内部的空間極大,上方的重檐之間全數是昂貴至極的玻璃所作,所以天光毫無遮掩地透入殿中,一片清明涼爽。
宮殿的兩方是不知道什麼材質做成的圓柱,以為支撐。圓柱上方漆着黑色,有金紋為飾,每條柱上都有蟠龍入雲之圖,看上去精美無俦。
圓柱之後是層層紗缦,後方隐有人影微晃,不知道是宮女還是太監。安樂下了轎,與使團一起在太監的帶領下,緩緩沿着直道前行。腳下的直道是青玉造就,上面鋪着華美的毯子。
直道兩側是兩池清水,池水清湛無比,水中猶有金色魚兒自在遊動,清水池最深處,有一黑一白兩條大魚,正雍容華貴的輕擺雙尾,伏于白沙之上。
長道之後,便是北齊衆臣朝班所在,身後水波輕泛,殿上無由清風漸起,地上皆是檀木闆鋪就,一片莊嚴肅穆。
正前方高高在上的龍椅處,北齊天子煞有興趣地看着漸行漸近的異國使臣。
使臣跪于地闆之上,以臣子之禮拜過敵國皇帝,口稱萬歲,最前方的安樂郡主,卻隻是行了個蹲禮。
“平身吧。”北帝皇帝微微一笑,并沒有多說什麼。
察覺到一雙目光正投在自己的臉上,安樂擡起眼簾回目望去,卻發現看自己的正是龍椅之上那位年輕皇帝。
小皇帝極為年輕,面龐略有些稚嫩,濃眉大眼,五官生的極好,很有幾分秀氣,安樂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簾,在林靜铿锵有力誦念國書的聲音中,心裡回想着關于這位皇帝的信息。
北齊小皇帝親政不過兩年,與自己同齡,老師是莊墨韓二子,武道老師是苦荷首徒,可惜卻是文不成,武不就。此人不好女色,有些貪玩,對于太後是又敬又懼又怒,對于群臣多賞少罰。
這是二處對此人的評價,可安樂知道,就是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皇帝,是怎樣在處于劣勢的情況下絕地翻盤,與慶國并駕齊驅的。
要知道,如今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慶國會一統天下,不過是時間的早晚問題,誰能想到未來的齊國能和慶國并立?
不要說什麼慶國内亂導緻慶國國力大減,其實太子和李承澤的奪嫡之争,并未造成太大的風波,真正讓天平傾斜的,安樂掃了眼範閑的衣擺,還是範閑啊。這其中,就沒有齊帝的算計?
安樂記得作者的一句話,一個人做了皇帝,就不能稱之為人了。慶帝如此,難道齊帝就不是如此嗎?若沒有齊帝的手段,範閑為何會以為齊國會是他堅實的後盾?會把大部分的後手都寄托在齊國?要知道,範閑真正的勢力可是極少有人知道,單單這份投資的眼光和魄力,齊帝就可以與慶帝比肩。
林靜念完國書,衆人皆是微笑點頭,似乎已經陶醉于兩國間的友好氣氛之中。
安樂看向龍椅上的皇帝,北齊皇帝正專注的看着他身旁的範閑。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轉眸看了過來。安樂似是害羞的垂下眼眸。
緊接着,北齊的禮部官員出列,依例一通美文出口,這事兒算是有了個初步的結果。
北齊群臣有些納悶,大家都知道此次南朝來使,正使是那位詩仙範閑,所以大家都很感興趣,這位年輕俊彥究竟是什麼模樣,可惜今日殿上,這位範大人都是金口不開。
群臣不免對這位容貌清俊無比的年輕人更感興趣了。
龍椅上那位天子撐颌打了個哈欠,似乎也聽的厭了,揮揮手:“使臣們遠來辛苦,退下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