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出使北齊的使團做秋時出發,踏着明媚的春光,趕在春時回到了國土之中。
範閑把安樂的手塞回被窩,輕手輕腳的下了馬車,迎上言冰雲擔憂的目光,做了個手勢,招呼使團車隊出發。
帶着言冰雲上了後面一輛馬車,言冰雲皺眉道:“待會兒還要進宮,安樂情況如何?可能撐得住?”
範閑歎氣道:“還沒睡醒呢,進宮的事,待會兒看情況,實在不行跟陛下告個罪,陛下知道她的情況,不會怪罪的。”
說完,範閑朝後面看看,湊近言冰雲低聲道:“你真讓安樂把人帶回去啊?就沒有一點兒舍不得?”
言冰雲緩緩擡頭,冷冷說道:“她是策反沈重的重要籌碼,放在郡主府,是最安全的,你不要節外生枝。”
“可人小姑娘是沖着你來的,她能吃了你還是怎樣?你至于嗎?”範閑撇撇嘴,無趣的推門出了馬車,跟王啟年一道坐在前面。
言冰雲沒有說話,沉默着将頭轉了過去,看着窗外的風景。
從上京城偷渡出來的沈大小姐,癡癡地趴在窗棂上,卻不知道是在想着情郎的絕情,還是離國去鄉的悲哀。
北齊大公主看着窗邊,那位自幼相識的小姐妹,歎了一口氣,卻也沒有說什麼,她自己也是離家遠遊,滿心的悲傷惶恐,哪裡能安慰的了旁人?
就在使團裡的這些貴人們各有心思的時候,馬車很快到了京郊,安樂被丫鬟叫醒,迷迷糊糊的問:“到哪了?”
“小姐,快到城門了,方才鴻胪寺辛少卿來了一趟。”踏雪小心扶起安樂,輕聲說道。
淩波忙捧上溫熱的毛巾,安樂擦完臉,人也清醒了些:“怎麼了?”
“辛少卿說,大皇子殿下也是今日入城,讓使團讓一讓,範提司問了大公主,大公主不肯讓步。”踏雪簡單說了方才發生的事,跟淩波一起,服侍安樂起身。
安樂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這些不重要的劇情,沒必要花費心力,隻是看着兩個丫鬟挑衣服首飾,叮囑道:“待會兒要進宮,挑莊重些的。”
“是。”
車上雖有些搖晃,但一路上她們都習慣了,因此也不影響梳洗打扮,正梳着頭發,忽聽一陣馬蹄之聲,安樂知道是大皇子一行到了,忙催促道:“快些。”
淩波忙應了一聲,加快手中的動作,踏雪去開妝盒,安樂一擺手,拿起眉筆:“我自己來,你去拿首飾。”
車内三人慌慌忙忙的,外面的喧嚣聲卻愈發大了,安樂揚聲問道:“外面怎麼了?”
“郡主,大皇子要使團讓路,範提司和大公主不肯,兩邊争執起來,都已經亮兵刃了。”外面有人回禀道。
安樂手頓了頓:“我怎麼沒聽到一點兒動靜?”
“範提司和小言大人怕擾了郡主休息,交代車駕慢行,咱們落在最後。”
“備馬,我要到前面去。”安樂揚聲吩咐,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皺了皺眉,點了些胭脂塗在頰邊,氣色頓時好了不少。
她還未走到近前,就兩匹馬好似受驚了一般,發瘋般沖來,而他們正對着的位置,正是範閑!
“範大人!”
“範提司!”衆人驚呼出聲。
見着提司大人處境危險,隐藏在使團裡的監察院劍手紛紛出來,像十幾道輕煙一般遊出,或站于馬車之上,或尋找到官道旁的制高點,紛紛舉起手中的弩箭,對準了逼近範閑的那幾匹馬。
嘶!馬兒直沖而過,頓時将範閑湮沒在騰起的灰塵之中,隻能隐隐看清灰塵裡有兩道亮光響起。
砰砰兩聲堕地的悶響,灰塵漸漸落下之後,範閑面色寒冷的站在原地,而那兩匹驚馬卻是掠過了他的身體,馬頭帶着兩蓬鮮血飛了老遠,駿馬的屍體頹然倒在地上,馬上騎士似乎是昏了過去。
在範閑的身後,兩名穿着褐色衣裳的刀客雙手緊握齊人長的長刀,面色冷漠,眼泛寒意,看着不遠處的驚馬來處,那,正是大皇子的親兵營。
大皇子的親兵,見着居然有人敢要脅殿下,這些年煉就的血煞氣息頓時湧了上來,震天價的齊聲一吼,提槍張弓,将使團前隊團團圍住,而同時……那些沉默的黑衣,已經将範閑圍在了當中!
範閑暗自皺眉,戰馬沖擊使團,殺就殺了,可屬下這些監察院的官員,毫不顧忌朝廷顔面,把兵器對着大皇子和西軍,這些将士可是在外為國征戰,這事兒要傳出去,隻怕陳萍萍都會難受好一陣。
大皇子盯着範閑冷冷道:“出征歸來,斬我戰馬,範大人果然厲害,本王領軍在外,征戰多年,沒想到,朝廷就是這樣接我們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