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薛清位高權重,可内庫之重,在慶國是數得着的,薛清也不會拿捏架子為難一個小姑娘。
與薛清略聊了聊沿路見聞,薛清神态和煦,又問陛下在京中身體可好,總之都是一些套話廢話,不過也稍拉近了些距離,稍熟絡了些。
薛清舉起茶杯輕輕飲了一口,有意無意間問道:“公主殿下,這兩年大概就得在江南辛苦了,雖說是陛下信任,但是江南不比京都……再過兩年,我也要向陛下告老,回京裡坐個釣魚翁……能多親近親近皇上,總比在江南要好些。”
“大人代陛下巡牧一方,勞苦功高。”見薛清态度如此,安樂也不客氣,奉承了一句,便乖巧又誠懇地問道:“煩請大人指教,往年的内庫轉運司正使,是怎麼安排的?”
薛清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笑着說道:“殿下的身份不同,要說安排,内庫拟定的官宅遠在閩地,不過這十幾年來,也沒有哪位正使大人真的去住過,就拿前任黃大人來說,他就長年住在……信陽。”
說到信陽二字時,這位江南總督有意無意看了安樂一眼。
安樂微微驚訝:“啊?還可以不住在朝廷安排的官邸?”
薛清看着安樂天真的俏臉,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微笑說道:“自然無妨,公主殿下可定好了住在哪處?這蘇州城裡鹽商不少,他們都願意獻出宅子,供殿下挑選。殿下想住哪裡,就住哪裡。”
鹽商之富,天下皆知,他們送的宅子會豪奢到什麼程度,不問可知。
隻是這話由薛清說出來,就有些有趣了,看來,鹽商跟薛清關系匪淺啊?竟能說通這位總督大人在她這兒敲邊鼓。
安樂有些糾結的皺起細細的眉毛,好一會才艱難的說道:“多謝薛大人指點,唉,我畢竟跟他們不一樣,還是謹慎些,先去官邸看看再說吧。”
“如此倒也好。”薛清指了指面前的蓮花清湯,結束了這個話題:“此湯倒是别緻,不知是哪位禦廚所做?”
“清水出芙蓉嗎?這是陳園帶出來,我打小用慣的廚子,做的菜有些清淡,不知薛大人用不用的慣。旁邊的金絲玉芝是禦廚做的,是那位陳禦廚。”安樂看似随意的笑着說道。
薛總督有些意外,他是慶帝心腹,對慶帝了解極深,這位身邊還有陳園老人,心裡轉着心思,笑着問道:“哦,不知,陳院長進來可好。”
安樂笑道:“爹爹挺好的,就是有些忙,好在院裡出了幾個年輕俊彥,爹爹常誇的,想來能幫着爹爹分擔一二。”
說起陳萍萍也絲毫不避諱,難道真隻是靶子?薛總督笑笑,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嘗了口菜,又接着誇起廚子的手藝。
見兩人不再說正事,巡撫也自然而然的插話進來,一時間,倒是其樂融融的樣子。
請完客,安樂在蘇州熱熱鬧鬧的玩了幾日,便帶齊了人馬循着官道,往西南方向的内庫轉運司所在行去。
内庫轉運司離蘇州城極遙遠,是三司裡唯一占有實地的轉運司。内庫出産一應工場工坊,都在閩北内庫特區,面積比一個小州還要大些,地位十分特殊。
由于擔心内庫的制造工藝流到國外,所以在内庫的保衛極為嚴密,對于内庫轄境,慶國進行了全封閉的管理,一共設置了五條封鎖線,最外圍是江南本地的州軍與水師,裡面的四條線由慶國軍方與監察院各設兩條,互相監管。
而往外的運輸線,除了明面上的嚴苛監管之外,更不知撒了多少暗丁進去,無數雙明裡或是暗裡的眼睛都在盯着崔家明家或是别的什麼代理巨商。
這幾十年,駐軍與防衛每年都耗費大量銀錢,偷竊情報與反商業間諜的鬥争,也損失了上千條人命。饒是如此,依然阻止不了那些貪婪眼光。
這場戰争,似乎永遠沒有結束的那一天,而監察院則是在這場戰争中付出最多代價的機構。
四處主辦言若海與如今的京都守備秦恒的兄長秦山,是當初布置防衛工作的直接主事人,二人曾經誇口,以内庫的防衛力量,除了依然奈何不了大宗師,就算是隻沾了香水味的蚊子都飛不出去。
車隊正在接受最後一道檢驗,窗簾拉開着,安樂拖着下巴一直看着車窗外,不遠處河流邊的水力機樞,雖然隻是一些初始而粗糙的工業,但對于動力的需求已經離不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