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着提納裡的視線看向西邊的天空,那裡仍舊是陽光明媚,不見一絲雲彩。
但我并不懷疑他的判斷。
“這裡的水位會上漲,我們要盡快趕到對面森林,”提納裡邊說邊用手指向他話中之地,三言兩語就讓我明了後續的行進路線,“接下來河谷部分的工作我會速戰速決,因此也要專心緻志才行,但是這裡魔物泛濫,所以…”
他的語氣堅定,目光注視着我,蘊含無限的信任:“我的背後就交給你了,塞拉。”
毫不意外的選擇。
我擡起手,手心對着他,他愣住一秒,會意也擡起一隻手。
啪——
一聲脆響,我們完成擊掌。
“合作愉快!”
不知是否是即将到來的雨天使得魔物們暴躁,源源不斷的蕈獸從水中和叢中湧出,整片河谷回蕩着此起彼伏的尖嘯。
配合着「識種心雷」,我才得以護住提納裡周邊的真空區,并且為他開道。
西方的天空已經隐隐露出灰黑色的厚重烏雲,空氣中泥土的氣息濃郁到我也可以輕易聞到。
起風了。
目前我們已經行進到河谷後半段,前方有幾米水位較深,在我阻止蕈獸靠近的時候,提納裡靈活的借助淺灘跳到對面,舉起弓箭瞄準我身邊。
一個猛擊擊退面前的魔物,我迅速轉身,想從他走過的路線過河。
綠色的箭矢從身邊掠過,我一刻也不敢停留,用盡力氣縱身一躍,跳到對岸泥濘的落腳點。
瞬間失去平衡,我控制不住身體□□,隻感到右胳膊被大力一拽,甚至有些刺痛,反作用力使我向反方向傾倒,摔倒提納裡身上。
他再次扔出「識種心雷」,換得喘息的時間,扶正我的身子,捉住手腕帶着我向前飛奔。
大風吹起我的背後的飄帶,毫不留情的打在手臂上,烏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逼近,轉眼間已經遮蓋住半邊天。
“還有最後一個,還堅持得住嗎?”他頭也不回,聲音清亮,格外使人安心,“我還有兩個「識種心雷」,全部用掉吧,隻需要在托住十秒,拜托你了。”
他另一隻手将最後的存貨丢給我,我反手就扔一個到魔物堆裡。
裸露在外的皮膚或多或少帶着些擦傷,顧不上細密的疼痛,我再次提起單手劍,應對源源不斷的敵人。
提納裡果決非常,幹脆利落的處理最後一個裝置,遮天蔽日的漆黑烏雲壓的我有些喘不過氣,濃重的元素裡壓迫着我的神經,他冷靜的樣子讓我從中得到一絲輕松。
“塞拉!”
他的喊聲刺激到我昏沉的大腦,仿佛透過雲層的一縷光,我将最後的心雷扔出,全速跑向他。
吸入肺部的空氣夾帶着暴躁的風元素,我大口的呼吸着,試圖緩解壓力。
注意到我的異常,提納裡皺着眉頭,似有些後悔,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帶着我前行。
還差最後的山坡就能進入森林,可以休憩躲避的營地也近在咫尺。
長時間高強度的戰鬥過于消耗體力,我感到隐隐的脫力,咬牙跟上提納裡的步伐,不至于被拖拽的踉跄摔倒。
他三兩下爬上兩米高的山坡,攀在邊緣向我伸手,我努力握住,卻無法借力登上去。
最終我是被他硬生生拽上去的。
天地已經暗如黑夜,仿佛下一秒就會落下傾盆大雨。
眼前一花,眩暈感讓我控制不住身體左搖右晃,提納裡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半拉半拖。
“馬上就到了!堅持住!”
我倒是沒有想昏倒的感覺,隻是太久沒有如此劇烈的運動,帶來了頭昏腦漲,缺氧的後遺症。
就在我們踏入營地以後,嘩啦啦的雨聲從身後響起。
我和提納裡摔坐到營地鋪着的地毯上,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隻有重重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心跳和氣息平穩下來,我看向垂着耳朵的提納裡,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
他耳朵突然豎起,目光炯炯的盯着我。
外面依舊烏雲遮天蔽日,洞中更是昏暗,我從包中摸出火折子,點燃營地的篝火。
火光照亮一隅。
提納裡欲言又止,神情愧疚。
我搶在他之前開口:“好久沒那麼劇烈的運動了,也算是好好舒展一番筋骨。”
“抱歉,”他耳朵蔫哒哒的垂着,尾巴有氣無力的擡起又放下,“是我的疏忽。”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可憐巴巴的樣子。
“嗯…那就補償我吧,”我捏着下巴,表現出我在冥思苦想,“補償我巡林官特制藥膏,要求去疤美膚。”
明明做出了正經的樣子,卻渾身透露着不正經,提納裡直直地看着我,最終還是笑出聲。
他小心翼翼的挪動靠近,借着火光湊近想查看我的傷口:“怎麼樣,嚴重嗎?”
“兩三天應該就能完全愈合了,”我指出手臂上幾處擦傷,雖然見紅卻還沒有達到流血的程度,“所以不抓緊時間的話,補償的機會就要溜走喽。”
我話中輕松不減,但提納裡依舊一本正經的檢查傷勢,發現确實如我所說那般,才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