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一怔，耳朵快速跳動一下，倒也沒有再掩飾，尴尬的摸着脖子，“這麼明顯？這畢竟是我第一次拍攝人物，而且還是你的…你戴着我送的發帶的照片，我還是第一次挑選發帶呢，你知道的，柯萊她用不到這些，所以、嗯…所以和你一樣，也生出了想要收藏的想法。”

他看起來有些慌亂，甚至稱得上語無倫次，看來确實很想留下這張照片。

我仿佛遇到知音那般，贊同地看着他：“我懂，第一次接觸的事物總是格外想要保留下來，這張照片你留下就好，關于藏品保存我也有些心得，遇到什麼問題完全可以來找我。”

在我伸手将照片遞回去的時候，他沒有立刻接過，反而在片刻停頓後突然露出一個略顯挫敗的表情，才将照片拿起。

我歪歪頭，疑惑但沒有多問，走出門口時被驟變的溫度刺得抖了一下，随即轉身叮囑兩句：“夜深露重，記得關好門。”

原本還捏着照片站在原地的提納裡聞言快步靠近，将門關到隻剩十厘米左右的縫隙時又停下，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情嗎？

“其實，”自認識以來，他第一次打斷我說話，但他注視我的眼神依舊真誠。

“因為是我親手給你拍的照片，我才想留下的，以及，”他低下頭，看不清表情，“晚安，明天見。”

房門被輕輕合上，周圍隻剩下夜晚的蟲鳴。

當理智回籠時，我已經推開自己房間的門，坐到柔軟的床鋪上，甚至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來的。

剛剛的經曆似乎隻是一場夢，隻有後腦的感覺提醒我有根發帶束縛着頭發。

不知緣由，我第一時間忽視了提納裡告别前最後的話，而是将注意力放到禮物上。

床邊的鏡子映出半個身子，我湊過去輕輕捏起金色發帶的尾端，力氣小到差點讓它從指尖劃走，生怕一不小心扯散剛剛束好的頭發。

這無意識的反應讓我意識到，不僅僅是提納裡重視我，我也很重視他。

不隻是對這次生日禮物的反應…縱觀相識以來的種種經曆，我似乎比想象中要更在意與他相關的一切。

我會将他給予的所有禮物仔細收藏，會因為離别感到遺憾不舍，會将他寄來的信件按照時間分類收納，會因為他遲來的回信坐立難安，會因為許久未見的重逢難以抑制欣喜，會因為他注意到自己都不曾關注的細節而驚喜。

這些已經超脫朋友的範圍了嗎？

我并不清楚。

名為喜歡的情愫不曾出現在我過去的人生中，但文學作品中的愛情往往源于現實，盡管有藝術上的加工，作為參考資料也已經足夠了。

我可能在過去的某個時間點已經對他産生超過友誼範疇的情感，隻是從朋友這層表面關系中掩蓋、逃避這種陌生的異變。

我不曾是懼怕新奇事物的人，卻在情感上生了怯意。

到底是什麼影響了我的心境，思來想去都沒有一個明确的答案。

那似乎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吸引，也是他對我生活悄無聲息的滲透。

桌上的擺件、床頭的綠植、身側的裝飾、積攢的信件…日積月累，無論是生活中、工作中、旅行時，我周邊的一切都有他的影子，就連氣味也逐漸向他靠攏。

他愛用的植物精油和送給我的熏香似乎使用了同一種花瓣，我總能從他身上嗅到平日用于安神的清香，以至于待在他身邊就會感到安心。

我突然意識到，這些細節是否是出于某種目的故意而為，而我也早已逐步邁入陷阱中。

可就算他真如我所想的這樣，我依然無法對他産生半分的不悅。

而我也明确知道，就算脫離這些不确定因素，我依舊會被他吸引，被他牽動心緒。

提納裡是一個優秀的人，優秀到足以引起大部分人的注意，而優秀不會是他唯一吸引人的地方，性格、學識、為人處世…數不清的優點彰顯出他的與衆不同。

而那些劇烈、不經意、又随他動作改變頻率的心跳，更是我對他心動的證明。

毫無疑問，一切行為與思緒導向同一個結果——

我喜歡提納裡。

呼…

緩緩深呼吸，正視自己的内心後我感到無與倫比的輕松，從回房間開始就緊繃的神經也完全松懈下來，甚至還從鏡子中看到自己情不自禁露出蠢蠢的笑臉。

也是真正見識到輕小說裡主角戀愛時的笨拙行為了。

可還不等我多放空一會，新的問題又湧入腦海。

提納裡，他是否也對我抱有相同的想法，他的種種行為很難不讓現在的我越想越多。

先不管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在剛剛，說什麼是他親手給我拍的照片才想要留下來什麼的…借口都找好了為什麼要自己拆穿啊！還說明天見，明天絕對會讓我渾身不自在的！

絕望中我捂住臉，任由上半身自由落體，又在完全躺倒的前一刻用手肘撐在床上，憋住一口氣坐起身，抓過鏡子檢查後腦的蝴蝶結，确認沒有任何變化才松口氣。

不想讓重要的馬尾變形，我直接旋身趴在床上，試圖讓涼涼的枕頭給臉部降溫，但…

完！全！冷靜不下來！

強行使自己用理智思考也攔不住不斷發散的思維，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包含另一個身影的記憶，第一次經曆這種失控讓我很是無措。

為了尋找問題的答案，可不能一直保持這樣驚慌失措的樣子。

總之——稍微試探一下是沒關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