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夫婦看着自己的孩子從死亡線上被拉回來,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感激。周貴走到衛斓和劉明義面前,聲音顫抖着說:“兩位大夫救我孩兒一命,我們……我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周大娘直接從晾曬架上抱下幾匹原色蠶絲布,“請二位一定要收下。”
劉明義擺了擺手,溫和道:“不必客氣,作為醫者,治病救人是我們的本分。”
衛斓握住周大娘的手,微笑着說:“你們學會‘氣體沖擊法’,若是下次遇到其他人出現類似的情況,就用這個方法救助别人,這樣就是最好的報答了。”
周大娘拉着小四給衛斓磕頭,不住道謝。
衛斓受寵若驚,連忙讓她們起來。
周大娘問:“不知大夫如何稱呼?”
經過剛才那一幕生死急救,圍觀的衆人無不對衛斓刮目相看,認定她是位妙手回春的大夫。
衛斓得到衆人認可,心中歡喜,笑道:“我名衛斓,大家喚我衛大夫即可。”
二小姐道:“衛大夫,時值用飯,我欲請二位至老唐酒樓小酌,以表歉意。”
劉明義婉拒道:“二小姐不必多禮,我已攜幹糧,不敢勞煩。”
衛斓從木箱中取出兩張紙包的烙餅,明知故問道:“你說的可是這兩張餅?”
翠柳急道:“劉大夫,這餅怎能當正餐?”
衛斓點頭附和:“正是!”
劉明義向衛斓使眼色,她卻裝作不見,一臉無辜。
二小姐輕笑,道:“二位請賞光。”
衛斓問:“可是去吃烤雞?我聽說老唐酒樓的烤雞最有名。”
翠柳道:“随你心意,想吃什麼便點什麼。”
劉明義心中記挂二小姐病情,提醒道:“小姐近日宜少食葷腥。”
二小姐道:“我自不食,送二位至酒樓便回了。”
街上行人如織,二小姐側首問道:“衛大夫的官話如此标準,不知這十多年流落何方,有何經曆?”
衛斓猝不及防,大腦一片空白,還沒想好怎麼編這個謊言。
劉明義神色自若,很快接口道:“舍妹原被一對雲遊四方的良醫夫婦收養,在北直隸居留多年。”
唐二小姐對劉明義身旁突現的女子心存戒備,聽得他親口解釋,自知多言,遂不再追問。
行至老唐酒樓門前。
二小姐囑咐了店小二幾句,接着欠身道:“劉大夫,衛大夫,小女先行告退。”言罷,攜翠柳款步而去。
衛斓心中暗忖:這唐二小姐似乎對劉明義很在乎呀。
酒樓内,香味四溢,人聲鼎沸。
衛斓坐在桌前,滿嘴油膩,不禁對這古代的烹饪技藝贊歎不已,問道:“這烤雞怎麼做的?以前從沒吃過。”衛斓在現代也算是吃遍全國各地美食,這個口味卻是第一次。
店小二背誦如流:“此雞經選雞、宰殺、退毛、開膛、清洗、造型、煎煮、烤制八道工序,用陳年醪湯配以砂仁、白芷、桂元肉等三十多味中藥烹煮,再用香油、蜂蜜、白糖精制而成。”
衛斓目瞪口呆:“這麼麻煩。”見價格更是一驚,“天呐,一隻烤雞竟要一錢銀子!”
劉明義問:“可知你這雙鞋值幾何?”
衛斓低聲道:“我不想知道。”
劉明義伸出三根手指。
衛斓猜測,“三?”
劉明義目光灼灼看着她,說道:“不算此飯,你已欠我三錢銀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知你身無分文,不如以你所學醫術相授,如何?”
衛斓因先前他體貼入微升起的感動煙消雲散,小聲抗議:“可是鞋子是你主動給我買的,并非我要買的…”
“另有一法,之後的針灸療法,若你來施針,所得診金歸你,以此還賬。”
“可是我不會。”
“衛姑娘,我不解。為何醫者應會的你都不會,而你會的我卻不會?昨日你說的心肺複蘇,今日的氣體沖擊法,我自覺有許多不懂之處。”
“你祖上從遊醫那得來的醫書究竟是何書?莫非,是番人之書?”
衛斓心怦怦跳,沒想到劉明義這麼快就猜到了大緻方向。她們之後相處的時間還有很多,她要做的事也有很多,總有一天紙是包不住火的。
衛斓斟酌一會說道:“明義哥,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隻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說。有一點你猜對了,這本書确實不是來自大明,而是海外。将來有一天有機會的話,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包括她來自未來的真相。
劉明義這才釋然,道:“既是難言之隐,日後我定不再追問。我隻是懷疑自己,我自認閱遍醫書,然遇你後方知尚有許多不足。既然你所學醫術來自海外,我不會亦情有可原了。”
“衛姑娘,從今往後,可否将你會的醫術教于我?我願拜你為師。”劉明義一片赤誠,表情認真,毫不作假。
衛斓心中一緊,她知道劉明義的提議并非無理,但要她将未來的醫學傳授給古人,這可是關乎時空的秘密,洩露出去會不會改變曆史的進程?然而她又不能見死不救,就比如像今天這樣,她怎麼可能做到袖手旁觀?也許在她出現在這個時空的那刻起,曆史就已經被改變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留下未來的記載。
衛斓道:“明義哥,跟我還客氣什麼,你教我你會的,我教你我會的,我們互為老師、互為學生!”
二人相視而笑,這一刻,不僅是師生的關系,更是一份深厚的友情在心中悄然生根。也是從這時起,劉明義真正開始對衛斓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