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衛斓手中的竹筷正要夾菜時,卻被門外忽起的腳步聲截斷。
二人擡頭一望,便見劉父,一位面容肅穆的中年男子,攜着一身風塵與寒霜,踏入了屋舍。他的目光鋒利如刃,先是冷冷掃過衛斓,随後定格在劉明義身上,似乎要洞穿他的靈魂深處。
“食不言寝不語。”劉父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劉明義心跳如鼓,連忙起身相迎,聲音中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緊繃:“爹,您回來了。”
衛斓對劉父的了解僅限于他是個教書先生,便幹巴巴地喊了一聲:“劉老師。”
飯桌上,兩人再無言語,唯有碗筷偶爾的碰撞聲。晚餐過後,劉父喚劉明義至書齋單獨談話。
書齋内,劉父端坐于書桌之後,眼神更顯嚴厲:“明義,你可知,這位姑娘來曆不明,留在家中多有不妥。”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警誡。
劉明義站在父親跟前,面露堅毅之色:“爹,衛姑娘醫術非凡,今日還救了一個噎食的孩童。我想向她學習醫術。”
劉父冷哼一聲,“醫術非凡?你可曾想過,她或許是别有用心之人?”
劉明義搖頭辯解,“據我觀察,衛姑娘并非心懷叵測之輩。她雖無失憶之症,所學醫術确實與衆不同,但她對祝由術一竅不通,這是裝不出來的。”
“明義,世道變了。如今大明疆域内,外有蠻夷窺視遼東,内有陝西、山西、河南省天災頻頻,賊寇橫行。内憂外患,正是亂世之兆。”
“現如今,那位正四處探聽你的消息,足迹幾乎踏遍了各省,若是被他逮着了你我的蹤迹……恐怕你這條小命就懸了。”劉父話語間透露出一股子沉重,仿佛鉛雲壓頂,讓人喘不過氣來。
“因此,我們也該更加小心謹慎才是。”
劉明義心知父親言之有理,但仍想為衛斓辯解:“父親,我想衛姑娘一介女流,不至于有那般大的能量能成為那位的細作,我平日裡也會多加提防。”
劉父的目光如炬,仿佛要洞悉兒子的心思:“莫不是,你對她有意?”
他嗤之以鼻道:“劉琰!你爺爺臨終時的遺言,你可還記得?”
劉明義微微垂首,“自然記得。”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仿佛被拉回了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回憶中,病榻上的爺爺,氣息微弱卻目光堅定,他緊握着劉明義的手,聲音沙啞而有力:“劉琰,你這一生,宜慎之又慎,如履薄冰,淡泊名利,方能安然無恙。”
“然而,天命難測,你命中注定有一劫,此劫是一女子,或成福星,亦或成禍水啊。”
劉明義年紀尚幼,懵懂稚嫩的聲音響起,“女子?”
爺爺緩緩道:“你且記住,你的八字極為特殊,不可輕洩于人。若論婚嫁,必先蔔其生辰八字,以調和你命中的桃花煞。”
劉父在一旁道:“父親,欲尋此等相合之女,實為罕見。”
爺爺默然,複取出一古舊小盒,曰:“這是我們劉家的世傳錦盒,今傳給你了。”
他的聲音漸漸微弱,但手中的盒子卻顯得異常沉重。
劉明義接過盒子,那一刻,他感到了一種傳承的重量,也感到了一種未知的宿命。他以頭磕地,道:“爺爺,我會銘記于心。”
回憶至此戛然而止,劉明義回到了現實。
他說:“女子是我的劫數。”
劉父說:“我擔憂衛姑娘是這個劫數。”
劉明義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心中的波瀾:“父親,衛姑娘不過暫住于此,遠不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劉父疑惑道:“若不知曉她的生辰八字,你如何能斷定她非你命中的劫數呢?”
劉明義面露難色:“衛姑娘自稱失憶症,直接問生辰八字實在突兀。”
“讓阿瑤去詢問。”劉父的聲音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這時,外頭突然一聲尖叫,如刀割破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