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斓眼珠一轉,心知此時不能硬抗,立刻換上一副可憐相,哽咽道:“娘!我錯了!我錯得離譜!”她用力眨巴眼睛,擠出兩滴淚,又用袖口偷偷蹭了蹭眼角。燭火映得她鼻尖發紅,倒真像哭過一般。
樂安公主身形微微一頓,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過,語氣卻依舊平靜:“既知錯,說說錯在何處?”
“不該私自離家出走!”衛斓答得飛快。
公主卻盯住她不放:“還有呢?”
衛斓心裡叫苦,她連鞏雲容為何墜崖都不清楚,總不能說堂堂郡主閑來無事爬山玩吧?“還有……還有……”她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好好想。何時想明白,何時起來。”公主轉身便走。
“等等!我失憶了,真記不得啊!”衛斓急得跳起來,話音未落,大門已在她面前“砰”地合攏,帶起的風撲滅了最近的三盞燭台。門外立刻傳來門栓落鎖的聲音。
祠堂頓時暗了大半。衛斓扒着門縫朝外喊:“喂!至少給個提示啊!”透過門縫,隻見銀甲侍衛如同木樁一般伫立,任她如何拍門喊叫,都毫無反應。
她轉身靠着門,緩緩滑坐在地。供桌上燭影搖晃,上百個黑漆牌位在牆上投出扭曲的影子。寒意順着青磚地往膝蓋裡鑽,衛斓抱起胳膊搓了搓,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下可真是被困住了。
衛斓縮在門邊,盯着滿屋子的牌位發呆:劉明義到京城了嗎?桓影怎麼突然不見了?紅花被帶去哪兒了?如今她孤零零一個人,沒人來救她。真是煩死了!憑什麼把她一個人關在這裡?難道就沒人看出來她根本不是鞏雲容嗎?
祠堂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燭台的火光在牆上投出晃動的黑影。衛斓眼皮開始打架,腦袋一點一點往下垂,忽然聽見門外傳來輕輕的喊聲:“郡主!”
她一個激靈爬起來,貼着門縫回應:“誰?”
“奴婢來救您了!”門鎖發出輕微的響動,鍊條嘩啦掉在地上。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個穿粗布衣裳的丫鬟。這姑娘皮膚白淨,眉眼清秀,一看就不是幹粗活的,此刻正吧嗒吧嗒掉眼淚:“您受苦了……”
“别哭别哭,你叫什麼?”衛斓趁機鑽出門外。天已經黑透了,走廊上空蕩蕩的。
“郡主真的不記得奴婢了?”丫鬟抽着鼻子,“奴婢是冬桃啊。”
“冬桃,先帶我去找吃的!”衛斓肚子餓得直叫。冬桃抹着眼淚帶她七拐八拐來到後院小廚房,揭開竈台上的竹罩,露出幾碟還冒熱氣的菜。衛斓抓起筷子就往嘴裡塞,燙得直哈氣。冬桃在旁邊紅着眼睛看着她吃。
“别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衛斓嘴裡塞着飯,含糊說道。
冬桃搖頭:“不是,奴婢是高興的,奴婢以為……再也見不到郡主了。”
衛斓幫她擦眼淚:“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來,笑一個!”
冬桃勉強笑了笑,但眼淚卻更多了。衛斓連忙繼續給她擦眼淚:“怎麼還哭得更兇了?”
冬桃哽咽道:“雖然郡主回來了,可什麼都不記得了,奴婢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她伸出粗糙的手擦眼淚,手背上的凍瘡還沒好全。
衛斓注意到她手上的老繭:“你現在做粗活?”
“自從郡主出事,奴婢這些貼身丫鬟都被罰了。奴婢在後院洗衣服,秋棠更慘……”冬桃突然捂住嘴。
衛斓問:“秋棠是誰?”
冬桃猶豫着說:“她和奴婢一樣,從小伺候郡主的。郡主以前常讓她假扮您應付宴會,她身量和郡主差不多,還會模仿郡主說話。”
“我失蹤這一年……”
“公主讓秋棠繼續假扮郡主。”冬桃壓低聲音,“她天天被關在屋裡,隻有重要場合才放出來。”
衛斓瞪大了眼睛:“啊?難道不會被發現嗎?”
“秋棠知道郡主所有習慣,隻要少說話就能蒙混過關。”冬桃突然跪了下來,“郡主救救秋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