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平安。
但她仍無法放下心裡的石頭,唯恐突然有電話打來說其他地方昨晚死人了。
她敲響隔壁的門,等張三慢悠悠來開門,确定兩個人都還好好活着,再回房間刷牙洗臉,然後去吃早餐。
公安局食堂包括各種主食、小菜和飲品。
她拿了一碗白粥,一碟酸豆角和蘿蔔絲,一個鮮肉包,一個蔬菜包,一根玉米,随便找個位置坐下。
沒多久謝堯來了,坐她對面。
謝堯也拿了碗白粥,不過沒加小菜沒拿勺,三五口就着碗口喝完,淡淡說道:“看來昨天沒事。”
“應該吧”,也有可能是屍體還沒被人發現。
普通公安調查案件的過程無非是受理案件、偵查、結束偵查并移送審查起訴,其中最關鍵的是偵查這一步。
其實執法幹員做的也相似。
偵查案件需要收集證據、合理推測、驗證推測,他們要在心裡做最壞的打算,但不會為了沒發生的事徒增煩惱。
還有很多事要做。
陳黎:“李四和馮二死亡日期相隔了兩天,說明這個異靈不是每天都會殺人,昨天或許是巧合。”
她和謝堯看過屍體。
親眼目睹比看照片更令人直觀地感受到血腥恐怖。
要不是兩人身上穿的衣服不同,他們的家長大約都難以判斷哪個是自己的孩子……
體型身高相仿,臉部血肉模糊至面目全非,連黑色瞳仁中的驚駭惶遽都如出一轍。
有個家長見到屍體後當場就昏迷了。
“還是得盡快找到線索。”
謝堯“呵”了一聲,“但凡這四個廢物幹點正事,少害幾個人,我們也好縮小求證範圍,自作孽。”
執法幹員是正義之師,講這種話就很不合适……
不過眼下這裡也沒别人,于是陳黎默不作聲地點頭以示贊同。
謝堯彎彎唇。
早餐吃完,他們開車前往縣一中。
已經放了暑假,有些學生和老師在外旅遊趕不過來,還在本地的都被他們叫來學校。
面談的地點就放在高二(3)班和(7)班。
他們到時,兩個班的班主任已經打開門坐好,還有幾個學生來的也早,坐在離老師較遠的位置。
陳黎昨天查問的是張三,正好他班主任也在,便踏進3班教室。
今天她穿了異情局的制服,背脊挺直,闆正端方,連溫軟的小臉都顯得嚴肅許多。
把電腦放在講桌上,保溫杯放旁邊,她才坐下。
“你們好,我是異情局執法幹員陳黎,不用太緊張,隻是循例問話,實話實說就行。”
“肖老師,你先說說張三的事情吧……”
肖芸是個教語文的女老師,黑色長發經年累月盤在腦後,平時操勞的事情比較多,眼尾有細紋,身材偏瘦,戴着副金邊眼鏡。
普通話很标準,聲音溫柔有力。
“張三高一的時候有點厭學,有幾次逃掉副課去找朋友玩,音樂老師、體育老師都跟我說過,我也找他家長談過……”
說着,她露出複雜的表情,“但是他的家長說副課不要緊,隻要還在學校裡就行,那家長都這麼說,我們也管不了。”
“上了高二以後,要學習和鞏固的知識越來越多,家長才開始着急,讓我們盯緊點,而且基本也沒什麼副課了,他跟那些朋友疏遠一些後,成績提高了些,跟班上同學關系也好了很多。”
陳黎問:“原先班上的同學怕他?”
“有點吧,張三又高又壯”,皮膚還黑,像頭黑熊,家長也是不講理的那種,肖老師沒好意思把後面的說出來,隻說,“他的那些朋友跟混混沒區别,别說女同學,男同學都不敢招惹他”。
不招惹的另一面就是孤立,即使不故意躲避,也不會主動跟他搭話交往。
“好,我懂了,張三的朋友,就是馮二和李四他們,你知道多少?他們也是同年級的學生。”
肖芸:“這個……在辦公室聽他們班老師說過,李四會帶小刀來學校,有次跟老師在課堂上鬧起來,差點劃傷老師。”
“那次李四的爸媽特意來了學校,在班級走廊上教訓他,拳打腳踢,還是李四老師制止的。”
這是非常荒謬的一點。
明明李四自己就是留守兒童,還對跟他處于同樣困境中的孩子欺壓淩辱。
“由于馮二和李四屢教不改,學校已經開除了他們的學籍,結果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
這下好了,不僅開除了學籍,人籍也沒了。
肖芸說完想到的話,蹙眉思考還有沒有該說的。
陳黎不催她,靜靜等待。
這時,後排忽然傳出個怯怯的聲音。
“我可能知道張三為什麼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