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霖驚恐得望向男人身後，瑜鏡抱着一疊衣服，表情像是見了鬼，嘴巴一開一合，話畢後卻是再也合不上了。

伊霖急忙推開了眼前仍在出神的男人，忙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什麼都沒發生，隻是……隻是……”

這個人把我認成了棠熙，想輕薄于我！

“茗峪，這不是棠熙，這是伊霖，我帶回來的孩子。”青溟從瑜鏡身後走出，手中還拿着草藥磨成的乳膏。

“伊霖，這位是宋茗峪，九百多年前大宋的皇子，我的徒弟，因為某些緣故，機緣巧合下他留在了楓齋，也是夢吟人。”

青溟見宋茗峪呆愣愣得立在一邊，無奈歎了口氣。

他也沒想到會鬧出這樣的烏龍啊！

“鏡，你先帶茗峪回避，我要給霖兒的手上藥。”

“…好…”

顯然，除去青溟以外，其他人都在狀況外，鏡将衣物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便忙把宋茗峪拉走了。

青溟順手拿了一條毛毯子，躍到伊霖身邊，蓋在她身上，微微欠身。

“我代茗峪給你道歉，他大概是剛從香鋪回來，見瓊瑤池這邊亮了燈，才會想來查看的。”

他蹲在岸邊，揉了揉伊霖的腦袋，見她身上的疤都去的差不多，恢複了原本的光潔，會心一笑。

這丫頭……早些年受過的傷，他可都還記得。

但他見到她白皙的下巴上那一道劍痕，以及她眼角的淚，登時就不笑了。

“他弄疼你了？”

伊霖搖了搖腦袋，她終于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她愣神那會兒，她想起來了一些奇怪的景象，她曾經做過一個這樣的夢……

一個小小的女孩持着一把匕首，緊逼一個比她高了一個頭的男孩的喉頭，女孩眼中有殺氣，可那個男孩卻是輕笑着，饒有興緻得看着面前的女孩。

“怎麼，不敢了？”

雖然那個夢已經過去很久了，但她看到那少年郎時，依稀辨認出，那個男孩就是宋茗峪，而那個女孩，是棠熙小時候的樣子！

“伊霖，去換衣服，我好給你的手上藥……伊霖，伊霖？”

“青溟……先生，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伊霖喃喃道。

青溟一愣：“什麼？”

“您知道，棠熙，是誰嗎？”

當伊霖說出那個名字時，她很清楚地看到青溟的臉色變得慘白。

“我時常夢到……有人在喊這個名字，夢裡還有彼岸花雨……”

“你竟然有印象？”青溟很是訝異。

一般來說，人們在夢醒來的時候就會逐漸忘記，可為什麼伊霖不會忘記？

青溟神色有些古怪，但還是回答了，“你先去換衣服。”

伊霖滿腹疑惑，感覺青溟知道些什麼，但是她還是依言照做，畢竟這樣穿着……也不是個事啊！

-

可伊霖不知道的是，青溟聽了她的話，心中湧起了驚濤駭浪。

青溟此刻幽幽地看着屏風上的海棠花，微微歎了一口氣。

終究……還是到了算賬的時候了。

青溟并不知道如果告訴伊霖，棠熙到底是誰，是對還是錯。

他心裡清楚地很，畢竟去過她的夢境，知道她看到過什麼。隻是那些夢都不完整……太零碎了，他最初也不知道做夢的人是伊霖。

棠熙，是她的前世。

有可能是因為棠熙的緣故，夢魇盯上了她的轉世，伊霖才會夢到前世的事情吧？

但他打從心底不希望……伊霖再經曆一次前世的傷，那是連他都不忍直視的回憶……

可是，伊霖墜入林夕河來到楓齋，似乎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

他現在需要做的，大概就是防止她被夢魇影響，分不清現實和虛幻，讓前世的自己影響到今生。

青溟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着面前的木桌，思索着，但是……

“先……先生，可不可以……讓鏡來一下。”

嗯？青溟神色微微一動，思緒飄了回來，看着屏風那兒透出的一個小小的腦袋，滿臉難色。

“我……不會穿這種衣服。”

伊霖近乎是踩着衣擺出來的。

原來鏡給她拿的衣服是一件真正的宋時服飾，饒是伊霖在伊家曾學過古代服飾該如何穿，伊霖也對這層層疊疊的衣服正确的順序一無所知。

畢竟當代的衣服都是改良過的，這種……大小衣服部件加起來不下十件，她隻看懂了如何将内衣穿好，手中拿着圍腰還不知道是幹什麼的，中衣和衫衣順序倒是沒錯，可下裙顯然是沒穿好，顯得很淩亂，絲帶似乎也放錯了位，

青溟看着有點狼狽的伊霖，嗤笑出聲。

伊霖很難為情，提着衣擺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不用讓鏡來，我教你吧。”

青溟托腮看着伊霖，組織了一下語言，指導道：

“宋服的确繁複，你先将内衣穿整齊後，将手中的圍腰圍上，然後是下裙内層，接着是中衣和衫衣，再是裙子外層，最後是褙子、領巾……”

青溟很耐心地指導伊霖該怎麼做，事無巨細，伊霖本來就冰雪聰明，很快就學會了，隻是到系外裙的絲帶時，青溟托腮的手放下了，走到伊霖面前。

“不對，這樣系太容易散開了。”

說着他親自幫伊霖将絲帶系好。又理了理她的衣領，會心笑了。

“好了。”

如果有鏡子的話，伊霖就知道為什麼青溟會用這麼驚豔的表情看着她。

他果然還是低估了伊霖的顔值，平時就沒見她打扮過。現在……她的樣子幾乎與剛來楓齋時完全不同。

當真是……太像了。

伊霖被他看得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不安地拽着衣袖，感覺很不自在，她垂下眼簾，嘟囔道：“很……很奇怪嗎？”

青溟輕輕搖了搖頭：“失禮了。”

“伊霖會束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