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霖已經很久沒睡的那麼沉了,居然沒有做夢!
待她慢慢睜開眼,她發現自己已回到了楓齋,不過這次,她在一間卧室。
這間卧室簡單淡雅,不加粉飾,僅有一床,一書案,一書架,一窗,一屏風,一梳妝台。
書案上擺着文房四寶,小小香爐中點着鵝梨帳中香,沁人心脾,屏風上繪着海棠春睡圖,窗外是層層飒飒的楓聲,青溟正坐在她身側。
“霖兒?感覺好點沒?”
青溟見她清醒過來,總算放下心來,招手讓宋茗峪和瑜鏡進來。
“我沒事……師父,我看到了……”
“嗯?看到了什麼?”
“棠熙和……和您……我看到了蘇府的大火,看到您收留棠熙的情景。”
青溟微微蹙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伊霖,你必須記得,你不是棠熙。”
“可為什麼我總會夢到她?”伊霖終于問出口了。
但回答她的,是幾人的沉默。
青溟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算了……我告訴你我知道的事。”
“蘇霖,字棠熙,宋國丞相蘇寅之女,她……是你的前世。”
“其餘的,我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青溟哪是不知道,他是不敢多提棠熙的事,前世發生的事情……都太過沉重了,他不想伊霖再經曆一次,而且很多事都沒調查清楚,他不知道該不該說……
伊霖無言地聽着,神色沒有一絲波瀾,這個答案她早先猜到了,隻是太過于荒誕,直到得到确定,她才敢去相信。
青溟不會傷害她,他不肯說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這麼想着,伊霖莞爾一笑,笑道:“好啦好啦,我不多問了,我記得法則呢,不糾結前世。”
青溟默默點了點頭,眉宇間的陰雲散去,說道:“放心,時間會告訴我們答案的。”
“夫子,我能插句嘴嗎?”
宋茗峪抱着手,嚴肅道,“考驗,不是還沒結束嗎?咱是不是應該先把最要緊的事給辦了?”
“夫子你打算什麼時候讓這家夥把譜子弄出來?”
這下,氣氛肉眼可見尴尬了起來,青溟有些迷糊地問道:“人間現在幾點?”
“六點半。”一直被忽略的瑜鏡微笑着回答。
“六點半……不急不急……等等!!六點半?!”青溟驚愕了。
就這麼一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他都快忘記夢月祭七點鐘就開始這件事了!
林夕那邊倒是好說話,但是夢月祭關乎峚鎮裡手藝的傳承,不能搞砸了啊……
宋茗峪一看青溟捂着的臉,就明白他迷糊的夫子把這茬給忘了。
“現在怎麼辦?”宋茗峪不鹹不淡地問道。
伊霖呆頭呆腦地看着幾人着急的模樣,愣愣地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沒時間了!”
宋茗峪翻了個白眼,解釋道:“三十分鐘裡根本沒人學得會十八段,就算你把曲譜複刻出來也無濟于事。”
“這不是全賴你睡太久了?”宋茗峪有些小心機地笑道。
他倒是希望伊霖通不過考驗,這樣……他就不會感到心煩了。
“我行啊。”
“你行又怎樣?你行……你說什麼?你行??”
宋茗峪的笑僵在了臉上,但看着伊霖自信的笑,他心中一動。
怎麼感覺……有點可愛……
青溟原本緊蹙的眉頭也舒展開來,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看樣子,我這個做師父的也該拿出點真本事了……”
——
離七點整還差十分鐘。
蘇羽祭司正焦頭爛額地站在祭壇之上,雖然她看上去八面不動,氣勢莊嚴肅穆,可手心裡全是汗。
她們也是沒辦法,琴譜遺失,舞女們隻能用過去的錄音帶跳一小段,那十八段肯定是不了了終了,她瞥了一眼那些立在祭壇八方的八位舞女,同樣是面色蒼白,緊張不已。
其實說來也是怪了,舞女們都是從小練這個長大的,可這伴奏的人,近五次都是那位老人,他始終找不到合适的傳人。
她本想請老人再堅持一次,可是老人已年方九十,實在是撐不了彈奏這十八段樂章,所以,這一切都意味着,這次的神弦舞,隻能唱詞,沒有伴奏。
“铛——铛——铛——”
峚山山尖上的古鐘被敲響了,夢月祭,開始了。
蘇羽認命似的閉上了眼,這是她主持的第一個夢月祭,偏偏這開場……
唉,都是天意,從此天下再無神弦。
“诶,怎麼祭司還站在台上?伴奏的人呢?”
“唉……哪來的伴奏?神弦,後繼無人了!”
“啊?怎麼這樣……”
台下衆口紛纭,台上沉默不語。
蘇羽想起了午時的黃粱一夢,她隐隐的感知到她似乎遇見了夢神座下的仙使,帶她回到了十二年前,她才十歲時看過的祭典,那萬人空巷之景,那神弦歌舞的驚豔,即使她在夢中也大為震撼,以後,卻是再也見不到了。
“蘇林開天門——”
“!”蘇羽心跳驟停。
“趙尊閉地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