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譚柳的記憶是相通的嗎?”夏秋願翻着手上有關于譚柳生平經曆的文字檔案,上面記錄着譚柳從出生登記後的大事行動軌迹。
因為名為譚柳的主人格沒有辦法出來接受問話,所有的一切她們都隻能夠通過“譚藝”來獲得。而趙元明、金武三番兩次去找譚柳到底是為了什麼,下棠村小跳樓案的真相是什麼,這些警察都隻能夠寄托于譚藝和譚柳共享身體的記憶。
否則事情将毫無進展。
“是,我跟譚柳共用身體記憶。隻有這樣她才能夠讓自己躲藏起來,把所有的爛攤子都扔給我處理。”譚藝的雙腿也被铐住,微微擡腿,從雜物間翻出來的鐵鍊就相互摩擦發出擾人的聲音,“你們應該知道譚柳為什麼要搬家吧?就是梁向雪從下棠村小跳下去那件事情發生之後。”
“實際上,梁向雪在跳樓之前曾經找過譚柳。”譚藝語氣淡然,“金武那個叼毛總是在學校裡面堵譚柳,動不動就對譚柳動手動腳,到處跟别人說譚河要把譚柳嫁給他,弄得周圍人都不敢靠近譚柳,甚至在背地裡對譚柳指指點點。大家都是高中生,從口裡面說出的話大多比較傷人,說譚柳不要臉,跟那種人混在一起。”
“到這裡,以譚柳的性子,都還能忍。她總是想着等自己畢業就好了,以金武的成績根本考不上大學,等譚柳讀大學後,他們之間的孽緣也就到了盡頭。”
譚藝輕呵一聲,不耐地晃了下腦袋,讓臉頰兩側散亂的劉海落到耳後,“在市區讀書,基本都要住宿,梁向雪因為跟譚柳是同鄉,被安排到跟她一個宿舍。也是因為這個安排,打破了膽小鬼對之後生活的規劃。”
在“譚藝”的講述中,梁向雪家境不錯,但是看男人的眼光極差,也不知道怎麼就被趙元明騙到了手,什麼東西都沒買過,就心甘情願、死心塌地地跟着趙元明。
“眼瞎,腦子也傻,不過也是個可憐人。”
譚藝說,梁向雪跟趙元明交往後,就以妯娌身份想要拉近譚柳跟金武的關系,話裡話外都是讓譚柳好好跟金武相處,到時候她們可以做一家人。
譚柳受不了梁向雪将自己的行蹤告訴給金武,也受不了梁向雪總是幻想那些聽上去就讓她崩潰的“未來”,好多次跟梁向雪吵架,但性子軟弱的譚柳又會在下一次“原諒”梁向雪。
多次循環之後,譚藝說:“感覺譚柳被馴化了,因為她曾經說,她有想過就這樣認命,反正人生歸根結底,都是會步入前塵裡的。”
隻是,譚柳沒想有過,她妥協的念頭剛升起,梁向雪就來她家敲門找她。
梁向雪還是穿着她父母給她買的花裙子,頭發編織成麻花辮落在肩後,帶花的黑色鐵夾子将她的碎發别在耳後。
開門的譚柳下意識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緣由。
梁向雪站在門口,嘴角微微上揚,跟譚柳說些學校裡面的瑣碎事。
東一句,西一句,那些事情譚柳也聽說過,好半天也沒弄明白梁向雪想要說什麼。
直到那條花裙子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好看的圓弧殘影,譚柳聽到梁向雪跟她說對不起。
“離金武那些人遠一點,别害了你。”
“你……你什麼意思啊?”譚柳抵在木門上的手微微蜷縮,下意識邁開步伐想要追上梁向雪。
但是她又害怕梁向雪過來隻是想把她誘騙出去,然後金武埋伏在周圍。
畢竟梁向雪做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
譚柳停頓住腳步,梁向雪聽到她的問話,隻是回首輕笑,“反正你離遠點。”
梁向雪腳步飛快,很快就消失在譚柳的視線裡。
後來再聽到梁向雪的名字,就是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不知誰家的嬸子扯着嗓子喊,“造孽,有個姑娘爬上了小學的瓦屋頂,鬧着要找趙元明,老趙家的那個混蛋又鬧騰出了什麼事情?”
“誰知道啊!走走走,去瞧瞧。那姑娘可别想不開從樓上跳下去啊,人家娃後天不用上學嗎?”
“……”
譚柳在院子裡坐立難安,最後還是沒有忍住,拉開門往外跑。
就算梁向雪有千萬種不好,也不應該為趙元明那種畜生浪費生命。
隻是,等譚柳趕到的時候,屋頂上隻有花裙子的一角被瓦片勾扯下來,随風飄揚
滿地的鮮血和摔骨折的腦袋是譚柳對梁向雪的印象。
透過烏泱泱的人群,她好像看到仍有輕微生理活動的梁向雪在和她對視。
不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