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馬場位于城西十八裡開外的落霞山,此地水草豐茂,山形和緩,馬場建立已經超過三十年。
霍沖策馬穿行與夜色中,這條路他不知走過多少遍,看着熟悉的景色在自己的視野中不停後退,他的心情卻越發沉重。
遠處燈火熹微,蒼青色的木屋頂與草色渾然一體。
馬廄内,一匹匹毛色油亮的戰馬姿态昂揚,雙目炯炯有神。這匹戰馬花費了大量的時間與精力才馴養成功,如今一個個肌骨強健,訓練有素,令北朝騎兵如虎添翼。
也正是因為北朝騎兵,兵強馬壯,比鄰而居的烏孫與犬戎才會心懷忌憚。
繼而,才會有這二十多年的相安無事。
他伸手摸了摸戰馬的脖子,那溫熱觸感令喚起了少年時熱血的回憶。
一刻鐘後,一道身影匆匆而來。此人氣喘噓噓跑進馬槽裡,見到易知舟,明顯愣了一下,而後撲通一聲跪地:
''侯爺?真的是您?''
老蘇是馬廄裡的副馬監,一身藏藍色騎裝,黑靴白發。
易知舟直截了當問他:''究竟怎麼回事?''
老蘇這才錘頭懊惱不已:''侯爺!老秦他·······''
他一句話沒說完,眼中就開始就淚花閃耀。
易知舟的心忽然一沉,難以置信道:''當真是老秦做的?''
隻見對方點點頭有搖搖頭,語氣十分為難:''不怪老秦,全都是他那個不孝子!''
語落,雙膝跪地的老蘇雙手抱拳:''侯爺,求您救救老秦吧,他,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易知舟臉色冷然将他從地上扯起來:''說清楚前因後果。''
老蘇隻好抹了一把眼淚:''想必侯爺也知道,老秦夫婦膝下隻有一子,名曰秦淮寶,此人年歲十七,原本好端端在宿州讀書,端午回來還歡天喜地的過節,誰曾想這混蛋竟将老秦灌醉,趁機偷了馬廄的鑰匙,夥同旁人将五匹戰馬偷運了出去。''
易知舟心裡咯噔一下,來的路上他還心存懷疑,料想當中或許有誤會,可,可眼下······
老蘇繼續說着:''老秦發現之後,一路追到了宿州,可那小子早就不見了蹤影,前些時日才得到消息,說秦淮寶竟是染上了賭瘾,欠了一屁股債,所以才動了歪心思偷戰馬換錢·······''
易知舟恨恨道:''那秦淮寶如今在哪?''
老蘇無奈:''别提了,那小子賭瘾太大,偷賣戰馬換成錢竟然繼續去賭,如今全輸光了,還被債主打的半死。''
易知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喉結艱難的滾動了幾下才問:''那些戰馬···''
老蘇無奈的搖了搖頭:''流入了黑市,隻怕·······一時半會兒找不回來!''
馬廄外有嘈雜的人聲,二人循聲看去。
隻見劉副将帶這一隊士兵在外頭,幾人将五花大綁的老秦押上了囚車,身後的康威還在盡力與他們懇請周旋着。
康威:''劉将軍,手下留情啊,此事并非老秦主使,他也是被逼無奈啊!''
馬場其餘幾位副馬監都在求情,但馬背上的劉副将卻一臉冷血:''少廢話了,是不是他主使,得嚴刑拷問過了才知道!就算戰馬是他兒子偷走的,他身為軍馬場的監事,也難逃其咎!''
說話間,他甩了甩手中的馬鞭:''滾滾滾,别妨礙老子辦差!''
一牆之隔的易知舟聽得分明。
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軍中。
人人都道老秦這人盡忠職守了一輩子,不曾想居然栽在了自己兒子手中。
易知舟随後又帶着康威去了老秦家,秦夫人顧不得丈夫,隻一心撲在受了傷的兒子身上嚎啕大哭。
''侯爺啊,我兒子年幼不明事理,被有心人陷害,背上了賭債,如今還被那些黑心人打成了重傷,侯爺,求您做主啊!!!!!''
康威氣不過,抓住老秦的夫人一通怒斥:''他年幼?不明事理?你可知盜竊軍馬那是殺頭之罪??''
秦夫人眼淚鼻涕橫流:"侯爺,侯爺,求您看在老秦這麼多年為軍馬場吃苦受累的份上,就原諒我兒吧!!"說到激動處,秦夫人忽而揚起聲調:''這些年來,經老秦的手養活的戰馬不知有多少!!少了五匹又,又如何?明年繁育時,讓他多多盡心,一定能彌補,''
康威聽不下去了,不耐煩地打斷:''秦嫂子,你快住口吧!''
林遠芝号完脈,目光凝重的望着易知舟:''臨淵,他的傷勢不假,恐怕······''
秦夫人一聽,更是悲傷大哭:''我的兒啊,你好命苦啊!!''
易知舟看不得她這副哭天搶地的樣子:''你可知那批戰馬的下落?''
但秦夫人隻顧着哭,床上的秦叔寶又緊緊閉着眼。
康威見狀無奈問:''侯爺,這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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